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川周铁栓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林川周铁栓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宿言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嗯呐。”周来顺点点头,说道:“想上山打个野鸡啥的。”“哦,打猎啊?”刘三炮表情缓和了下来:“去找老李老丁啊,他们有枪。”“哎呀,他们用的都是鸟铳。”周来顺笑道。“咋啦,鸟铳还不会用啊?多简单......”刘三炮笑起来:“填火药,装子弹,装引药,瞄准,啪——”“三哥,主要是准头不够啊。”林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刘三炮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听到隔壁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哀嚎:“海娃——”声音撕心裂肺。“咋啦?”刘三炮眉头一皱,赶紧跳下炕头,冲了出去。周来顺和林川赶紧跟上。来到隔壁厢房。只见炕头上摆了个饭桌,一只碗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炕头上四个人,一大三小,乱成一团糟。一个跟周铁柱差不多大的男孩,脸涨得通红,似乎是喘不上气来,正拼命地...
《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林川周铁栓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嗯呐。”周来顺点点头,说道:“想上山打个野鸡啥的。”
“哦,打猎啊?”刘三炮表情缓和了下来:“去找老李老丁啊,他们有枪。”
“哎呀,他们用的都是鸟铳。”周来顺笑道。
“咋啦,鸟铳还不会用啊?多简单......”
刘三炮笑起来:“填火药,装子弹,装引药,瞄准,啪——”
“三哥,主要是准头不够啊。”
林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刘三炮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听到隔壁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哀嚎:
“海娃——”
声音撕心裂肺。
“咋啦?”
刘三炮眉头一皱,赶紧跳下炕头,冲了出去。
周来顺和林川赶紧跟上。
来到隔壁厢房。
只见炕头上摆了个饭桌,一只碗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
炕头上四个人,一大三小,乱成一团糟。
一个跟周铁柱差不多大的男孩,脸涨得通红,似乎是喘不上气来,正拼命地蹬着腿儿,而一个中年女人,慌乱地用手拍打着他的后背,不知怎么办才好。
“咋滴啦这是?”刘三炮大惊失色。
“他爹!”那女人嗷嗷哭起来:“不知道啊,咋的喘不上气儿了?”
“这是噎着了。”
林川一看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懂得急救知识,当下大喊一声:“让我来!”
所有人都错愕地抬头看他。
林川一把将那男孩拽起身来,站在地上,背对着自己,双手握拳,用拇指对准他的腹部,手上用力,一下一下地顶着他的肚子。
“你干嘛啊?”
那女人见儿子已经快翻白眼了,却被这个陌生人抱在怀里,乱七八糟地不知在搞什么,便歇斯底里地扑上来,双手不管不顾地抓向林川的脸。
林川要救孩子,根本顾不上她,身旁的周来顺匆忙拦住,喊道:“嫂子,他这是在救海娃!”
虽然他也不懂林川正在做的“海姆立克法”,但刚才大兄弟喊了一声“让我来”,那就是他去救的意思,周来顺心底里,对林川莫名其妙的信任,当下便拦住那女人的鹰爪手。
他这么一喊,那女人也是一愣,顿时停了下来。
几个人紧张兮兮地看着林川抱着孩子的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林川顶了六七下,那个孩子“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黑黢黢的东西,也不知是在吃什么。
接着,便“哇哇”哭了起来。
“哎呀儿啊,你可吓死娘啦!”
那女人见儿子喘上气儿了,嗷嗷哭着扑上去,一把抱住。
“这,这就没事啦?”周来顺和刘三炮相视一眼,不敢相信。
“没事了。”林川点点头,“就是吃的急了,噎住了。”
那男人听了,怒气上头,一巴掌抽在女人的身上,骂道:“妈勒个巴子,来顺兄弟又不是外人!你非带孩子来这屋吃什么吃?差点把孩子吃死!”
周来顺赶紧劝他:“哎呀三哥,孩子都没事儿了,消消气,消消气。”
林川看到饭桌上的大碗里,还剩两个黑黢黢的野菜团子,再联想到刘三炮的话,便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这女人和孩子正在吃团子,听见有人进门,怕别人看见了,便带着孩子来到另一个屋里吃。结果孩子吃得有些急,没咽下去,便噎住了。
刘三炮一把抓住林川的手:“哎呀兄弟,要不是你,我家海娃今天就没啦......”
“三哥,瞧你说的。”林川笑道,“没准我们不来,孩子也不会噎着。”
“三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见孩子没事了,枪也借不着,周来顺便准备带林川回去。
“等会儿。”刘三炮叫住他们。
周来顺回过头来:“咋啦三哥?”
刘三炮心里不太得劲,人家把自己儿子给救了,就这么空着手让人走,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问道:“林川老弟......会不会使唤弓?”
“弓?”林川一愣,点头道:“三哥,我会使弓。”
“那行,我这有把弓。”刘三炮说道:“你试试,要是顺手的话,拿去用。”
“行。”林川笑道。
有把弓总比啥也没有强,起码能打野鸡了。
三人出了院门,来到厢房。
打开门,一股子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厢房里很暗,好在外面阳光很好,林川适应了一会儿,便看清了厢房里的摆设。
东西很多很乱,很多农具堆放在一起,还有盛粮食的框子,只不过里面都是空的。
刘三炮俯下身,从门边拿出一根弯曲的长棍出来。
“好弓!”林川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赞道。
“那是!”听到林川的赞叹声,刘三炮咧嘴笑起来,“索伦族的猎弓,还能差了?”
他将手中的弓递给林川,又从旁边墙上摘下弓弦,放在林川手中,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林川知道这是在考教自己上弓弦的本事。
当下将弓弦一头挂在弓梢的弦扣上,然后将这头放在地上,靠在右脚外侧,左脚往前一步跨过弓体,将弓竖在双腿之间,形成一道杠杆,然后右手拿着弓弦另一头,左手握住弓梢,借着腿部的力量,将弓体一弯......
顺利地挂好了弓弦。
“哎?这种挂弦的方法,倒是头一次见。”
起初看到林川的动作,刘三炮原本期待的眼神,却是失望了一瞬。
后来看他顺利挂好弓弦,才惊讶起来。
林川笑起来。他知道刘三炮的意思,索伦族的挂弓方法,应该是和蒙古人很相似,怀中揽月或者蹲坐式,而他用的则是回头望月的方法,这是英式长弓的安装方式,林川比较熟练,就顺手用了。
“射一箭我瞅瞅。”刘三炮递给他一个扳指和一支箭。
“射哪儿?”
“院门上有个铁环,瞅着没?”
“瞅着了。”
“就射那儿。”
林川点点头,将扳指套在大拇指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握住手中的弓。
弓是猎弓,用桦木和松木做的两层弓胎,中间夹了一层鹿筋,又用细鳞鱼皮熬的胶将其粘固,外面再用筋条均匀地缠绕在弓胎上,握在手中,受力均匀而厚重,实在趁手。
箭是典型的索伦鈚箭,箭镞铁质,铁镞前端尖,两端具弧形刃,箭镞后部呈内弧状。箭杆连接箭镞的一端被装饰成黑色,箭羽处箭杆装饰成红色和黑色。
林川搭箭张弓,屏息凝神,“嗖”的一箭射出。
“咚——”
这一箭势大力沉,箭镞稳稳地插在院门上,箭尾晃都不带晃的,刚好射中刘三炮所指的那个铁环。
“好箭法!”刘三炮大笑一声,感叹道:“来顺兄弟,你从哪捡来这么个好兄弟?要不是新社会了,我早让人把他请上山,跟我一起打日本子。”
林川心中一动。
这个刘三炮说话没遮拦,又性情直爽,原来是在山上当过土匪?
听到刘三炮这么夸赞林川,周来顺也是心里高兴不已。
看到林川不舍地摸着手中的猎弓,刘三炮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欣慰,说道:“拿这把弓,能射着野鸡吗?”
“那指定能!”林川点点头。
“行,那就用着吧。”
刘三炮转身进屋,把箭袋从墙上摘了下来:“枪这玩意儿是公家的,弓是我的,你随便使。”
“好嘞,三哥。”
话音刚落,林川突然愣在那里。
“你看着啥了,大兄弟?”周来顺纳闷道。
只见林川的目光,被墙上的一个物件死死地吸引住了。
是一把枪。
不是山里的猎人用的那种猎枪,而是一把莫辛纳甘步枪。
林川在部队那几年,用的最多的是81杠,后来换装95式。不过他心中最喜欢的,还是莫辛纳甘步枪。
准确来说,是M1944型莫辛纳甘步骑枪。
这是一款在苏军通用莫辛-纳甘1891/1930型步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步骑枪,口径7.62毫米,枪管由之前的730毫米缩短至520毫米,更适合快速出枪,弹头初速每秒820米,有效射程500-600米。
这款枪只有一个弱点,因为枪管比较短,弹着点散布面比较大,如果不经过刻苦训练,根本打不好。
可是如果用来打猎,那就不一样了。
刘三炮看到林川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喜欢这把枪啊?”他把枪摘下来,塞在林川的手里:“试试看。”
林川没有说话,他此刻满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仔细地抚摸着这把枪,整块胡桃木制成的枪托,包住弹仓和枪管,一直延伸到枪口附近。
旋转后拉式枪机,触手冰冷,瞄准具是常见的弧形标尺,准星是简单的一个刀片状部件。
弹仓和56式半自动步枪很像,是那种大型外露式设计,只能容纳单排5发子弹,打开枪机,可以用桥夹一次将5发子弹全压进去。
这款枪的设计极其简约,只需要拉开枪栓、轻扣扳机,就可以向后抽出枪机进行擦拭。
如果是遇到那种子弹突然哑火的情况,还可以用手直接拉动枪机尾部,就是如蘑菇般的按钮那个位置,这样就能使撞针和扳机再次处于待击状态,进行补射。
而作为毛子的经典步枪,这款枪最适合严寒气候下使用,简直是大兴安岭打猎的王牌武器。
刘三炮笑道:“林川老弟,这把水连珠怎么样?”
“水连珠?”
林川一愣,这才想起这款枪在国内的外号,就是水连珠,便笑了起来:“哎呀三哥,这莫辛纳甘步枪,是我的最爱啊。”
刘三炮眼睛一亮,这个年头,大家都习惯叫水连珠,能叫出它全名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唉,林川兄弟,你不是高级社的社民,也不是本屯的屯民,这枪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借给外人,万一你拿着枪跑了,或者干了啥坏事,谁能担得了这个责?”
“三哥,那......”周来顺问道:“那我要是给他作保呢?”
“作保?”刘三炮一愣:“你真愿意给他作保吗?”
“嗯呐。我作保的话,能借吗?”
“那倒是能借,可子弹不能借,都是有数的,用一颗少一颗。”
“啊?那咋整?”周来顺问道。
“拿工分换呐。”刘三炮说道:“子弹是消耗品,谁会让你免费用?”
“工分能换子弹?”周来顺犹豫了一下:“咋个换法?”
“10个工分,能换五发子弹。”
“那么贵?五个子弹,就能顶一斤鸡蛋了?”
“你以为呢?用工分换肯定贵,咱们高级社也没多少发子弹。”
刘三炮笑道:“你要是能整着关系,在黑市上花钱买,比工分划算。”
“黑市?那玩意儿上哪找去......”
周来顺摇摇头,看了一眼林川,咬了咬牙,说道:“要不,先换五个吧?”
“五个哪够?进一趟山,不得准备个十发八发的?”刘三炮说道。
“算了,来顺哥。”林川摇摇头,把枪递还给刘三炮:“三哥,不拿工分换。”
“哎呀,换几个没事儿。”周来顺说道。
“不行,不行!”林川使劲摇头:“你挣的工分都不够家里吃饭,不能花在这上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
“行啦行啦。”刘三炮没好气地说道:“你俩别争了,想要子弹,还有别的招。”
“啥招啊,三哥?”周来顺赶紧问道。
“那什么......要不就拿......野鸡野兔来换。”刘三炮犹豫着说道。
“野鸡也能换子弹?”周来顺纳闷道。
“不是......”
刘三炮突然窘迫了起来,说道:“家,家里不是没吃的了嘛......我这手也开不了枪......”
他抬起右手来,晃了晃。只见除了大拇指和无名指,其它三根手指都齐齐断了。
“三哥,你不是民兵队长吗?”周来顺眼圈一红:“家里也缺吃的?”
“民兵队长咋了?那也不能假公济私啊......”
刘三炮开口道:“我要是能上山打猎,早就去了......我自己有一些子弹,就当我个人......拿来换野鸡,怎么样?”
“肯定行啊,三哥!那一只野鸡或者兔子,能换多少子弹啊?”
“到时候再说,反正都是敞亮人,三哥肯定不让你吃亏。”
“那行,三哥。”林川把弓背在身上:“我先拿弓上山打野鸡,打着了再来跟你换子弹。”
“行。”刘三炮点点头,扭头道:“来顺兄弟,回头我写个作保的字据,你按个手印。”
“好,三哥,你让我咋整就说。”周来顺答应道。
1957年冬,大兴安岭。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停了。
山脚下,上官屯高级社的大喇叭播放着《东方红》歌曲。
林川躺在炕头上,听着歌曲出神。
没错。
他穿越了。
从2025年穿越到了1957年。
他原本是特战侦察兵,退伍后,开始做荒野生存自媒体博主。
前几天,他接到姥姥去世的电话,便赶紧买了最近的高铁赶回上官屯老家,心里难过,便回到姥姥的老房子这里,待了一阵。
谁知打了个瞌睡,时光倒流了近70年。
他来到了1957年的姥姥家。
他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些欣喜。
因为在2024年,他已经是孑然一身,身边再没有一个亲人。
而在1957年,姥姥不但健在,还很年轻。
那场饥荒还没发生,姥爷和三个没见面的舅舅也没去世。
妈妈......妈妈当然也在,虽然只有五岁......
因此,当林川意识到这场穿越真实发生的时候,他的心里,比谁都高兴。
当姥姥一家发现昏睡在院子里的林川时,他身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醒来的林川,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胡言乱语,神情失态,又哭又笑,还抱着五岁的周秀兰叫妈......
等到林川冷静下来的时候,姥姥全家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失去亲人、脑子受了刺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怕他一个人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竟商量一致,暂时收留了他,想等天暖和了,再想办法,给他找个安顿之处。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认亲,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现在是1957年。
解放后的第八个年头,全国上下正沉浸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建设热潮中。
农村集体化运动如火如荼,高级社的旗帜在屯子里高高飘扬。
再过一年,那场席卷全国的灾荒将要来临,饥饿和营养不良,会相继带走姥爷和三个舅舅的性命,只剩姥姥和年幼的妈妈相依为命。
他希望留下来,帮姥姥全家,度过接下来最艰难的几年。
可如今解放还不到十年,内忧外患,不会有人相信一个陌生男子所说的“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事情,只会把他当成神经病,甚至当成搞破坏的特务分子。
所以,林川将错就错,就当成自己脑子受了刺激......
成了个“失忆”的可怜人。
......
林川躺在火炕上,后腰硌着炕席破洞里支棱的秫秸秆。
顶棚糊着的《人民日报》已经泛黄,“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社论标题下,趴着只已经死成了干的苍蝇。
昏黄黯淡的光线,从窗户纸艰难地透进来。
房间没多大点儿地方,角落里胡乱地堆放着些杂物,缺了腿的凳子、豁了口的旧箩筐,还有几捆干巴巴的柴禾,七零八落地凑在一块儿,越发衬得屋子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到近乎腐朽的味道,那是土炕经年累月散发的潮闷味儿、混着乌拉草鞋的汗馊味,呛得人心里发慌。
土坯层层垒就的墙面,稀稀拉拉地贴着几张报纸,被烟火熏得发黄。
房门“嘎吱”一声,林川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应该是没料到他醒了,两人四目相对,女孩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秀兰。”林川也笑起来:“你来找我呀?”
“叔,吃饭啦。”周秀兰忽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通红的手背上裂着冻疮口子。
“好,我这就来。”林川爬起身来,下炕穿鞋。
刚走出门,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林川颤声说道。
周秀兰却嘻嘻笑着,牵起他的手来。
手上的冻疮,让林川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来到正屋,姥姥全家都在炕上等着他们。炕桌摆着几个豁边粗陶碗,蒸汽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快上炕,大兄弟。”周来顺招呼他,露出被旱烟熏黄的牙。
“好嘞,来顺哥。”林川一把抱起周秀兰,把她放到炕头上,然后上了炕。
周来顺就是年轻时候的姥爷,现在不过三十多岁,面相和善,长得黑黑瘦瘦的。
“娘,你说老妹怎么跟叔那么亲呢?”
周铁栓笑道:“以前也没见过她这样婶儿的。”
周铁栓今年十五岁,是姥姥的大儿子,按辈分来说,也是林川的大舅舅。
在他下面,还有十三岁的二舅舅周铁柱,九岁的三舅舅周铁蛋,以及五岁的妈妈周秀兰。
没错,周秀兰是他的亲妈,今年才五岁。
在后世,林川的老妈是在他中学的时候生病去世的。
前几天姥姥去世后,他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亲人了。
而此时此刻,姥姥全家都还活着,都是他的至亲。
“这都是缘分呐,老天爷才知道。”王红英笑眯眯地看着林川,“快趁热吃,大兄弟。”
其实何止是周秀兰跟林川亲,就是王红英她自己,第一眼见到林川,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面善,那眉眼竟像极了她夭折的幺弟,一点都不像是外人。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林川收留在家里。
“好嘞,嫂子。”
这么称呼年轻的姥姥,林川心里也觉得有趣。
他端起碗来。
姥姥家的晚饭,从后世的观感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粗陶碗磕在炕沿,碗底沉着几粒没磨碎的苞米茬。
碗里的菜就是炖大白菜,没有油水,更没有半片肉。
王红英炒菜的时候,只用勺子刮了一点猪油膏,在锅底擦了一下,权当放油了。
这样炒出来的菜,味道可想而知。
而主食干粮,是寻常人家用来喂猪的豆渣饼,掺了锯末似的粗糙。
又硬又涩,林川几乎难以下咽,可周家四兄妹却吃得津津有味,铁蛋连掉在炕席缝里的渣子都抠出来吃了。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能有一口吃的,就很满足了。
挑食?不存在的。
冬天的蔬菜只有土豆白菜萝卜,主食只有豆饼和苞米面,能顿顿吃高粱米和小米饭的,已经算是富裕家庭了。
白面和猪肉?那是过年才舍得拿票换的奢侈品,粮站窗口的队能排二里地,就算有票都不一定能换到。
现在的农村,施行的是集体所有制,成年男人每天参与合作社劳动,赚取工分,妇女和老幼可以参与力所能及的劳动,算是半工。
周来顺一家六口人,四姑娘还小,几个半大小子还不够成年,又是嗷嗷长身体的岁数,辛苦一年挣下来的工分,换的口粮根本不够全家人吃。
林川偷偷看过姥姥家装苞米面的大缸,早就见底了,剩下的苞米面,恐怕还贴不了两张玉米饼。
看着姥姥一家人骨瘦如柴的样子,尤其是五岁的周秀兰吃不饱饭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以及铁蛋偷偷舔着铁栓碗底的粥印子,这让林川的心里百般煎熬。
“来顺哥,明天我上趟山,看看下的兔子套有没有套着兔子。”
“行,大兄弟。”周来顺答应道。
“爹,我也想跟叔一起去。”周铁栓说道。
“你嘎哈去啊?别添乱!”周来顺眼睛一瞪。
“我跟叔一起,万一叔不认得路呢......”周铁栓小声地解释道。
“他爹,你就让老大去吧。”王红英说道,“俩人一起上山,还放心些。”
“想去就去吧。”周来顺闷声说道。
“来顺哥,我瞅着山上不少兔子脚印,咱屯子平时有上山打猎的吗?”
林川喝了一口稀粥,开口问道。
“现在打猎的少啊。”周来顺说道:“都忙着挣工分,养活一家几口子,上山打猎不保险啊,要是一天没打着的话,10个工分就没了。”
“那我能不能挣工分?”林川问道。
“你不是高级社的社员啊,挣不了。”周来顺摇摇头:“你能想起你家是哪儿的不?”
“想不起来。”林川摇摇头。
“那指定不行。”
周来顺说道:“进高级社当社员,得是屯子里的屯民才行,你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啥也干不了......大兄弟,你就踏踏实实地上山套兔子,别的先不想啊,过了年再说。”
“上山套兔子也别走远了。”王红英补充道:“万一迷路了走不出来。”
“好的,姥......”林川刚习惯性叫出口,便意识到不对。
好在周来顺两口子以为他日常犯病了,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锅底的柴火,噼啪作响。
周铁栓低着头,往灶洞里填了两根树枝,又拉着风箱鼓了两下。
火焰明显地旺了起来。
“别那么大的火,再大点就把榛子炒糊啦......”
王红英拍了一下周铁栓的肩膀,铁栓嘿嘿笑了起来。
榛子的香气,已经弥漫到了里屋。
“娘,怎么这么香啊?”周铁蛋狗鼻子一动一动的:“像炒花生米!”
“比炒花生米香多啦!”周铁柱也跟着一闻一闻的。
周秀兰有模有样地跟着两个哥哥学着,撅起嘴来,鼻孔朝天。
“肯定好吃。”她奶声奶气地说道。
“你们几个馋鬼。”王红英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伸手从锅里抓了一把,滚烫的榛子在手里来回倒着手,她边往手心里吹着气,边走到里屋,把榛子放在炕头上:“铁蛋,你给妹妹留几个啊......”
铁蛋刚要伸手,听了她的话,嘿嘿笑起来,数了数炕头的榛子。
“老妹,这仨给你,昂。”
他把三个榛子往周秀兰面前推了推,然后往周铁柱面前推了一颗:“二哥,这个给你。”
周铁柱不满道:“你为啥给我一个,给你俩?”
周铁蛋眨巴眨巴眼睛,纳闷道:“哥,三个榛子,要你你咋分?”
“我咋分?”周铁柱愣道:“我肯定分出去俩,自己留一个啊。”
“对啊。你一个,我两个。”周铁蛋说完,和周秀兰对视一眼。
俩小东西咯咯咯乐了起来。
周铁柱无语地拿起最后一颗榛子,放进了嘴里。
轻轻地咬下去。
滚烫的香气,瞬间盈满口腔,牙齿小心翼翼地咬下去,酥酥脆脆的口感,带着浓郁的榛子香味,每一口,都无比的满足,叫人欲罢不能。
“嗯~~好香啊~~~”
兄妹几个,一脸陶醉地享受着炒榛子的美味之中。
“娘,给爹留了吗?”
“留啦,好闺女!”
......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王红英端着一盆炒好的榛子,来到石磨前。
石磨早就洗得干干净净,周铁栓和林川也早已就位,两个人一起握着石磨的木把手。
“准备好啦?”王红英笑着问道。
“准备好了!”林川和周铁栓用力点头。
王红英抓起一把还热乎的榛子,放在石磨顶部的漏斗里。
林川和周铁栓一起用力,石磨缓缓转动起来。
漏斗里的榛子陆续掉进磨盘中间的缝隙。刚进入磨盘的榛子,在两片磨盘的挤压下,碎裂开来。随着石磨持续转动,果仁碎成小块,在磨齿间翻滚、摩擦。这些小块的果仁不断被磨细,渐渐变成了粗粝的粉末。
榛子粉沿着磨盘边缘不断被挤出,缓缓洒落下来。王红英拿着一把小苕帚,一边往石磨里放榛子,一边把粗粉扫到盆里。
等全部磨完,王红英又把磨的粗粉倒进石磨里,再磨了一遍。
如此重复了两遍,一盆细腻的榛子面,终于磨了出来。
家里没有苞米面了,可这难不住王红英的巧手。
榛子面和了水,把泡好的野菜干切碎,揉成一团,趁着锅里炒的灰鼠肉炖萝卜热乎,往锅的铁面上一拍,野菜榛子饼就牢牢地贴在了大锅里。
小半斤榛子面,一大堆野菜,也贴出了七八个厚实的榛子饼。
看着周家四兄妹吃得那叫一个香,林川揪了好几天的心,才算稍稍放松了些。
看来,只要能持续上山打猎,缓解全家人的粮食问题,应该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只是解决了眼下的困境。
现在是寒冬腊月,四兄妹的衣服也是个大难题。
看着每个人手上耳朵上的冻疮,林川心里一疼。
棉衣棉裤,帽子手套,还有围巾,最好都能备上。
林川可不想看到周秀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先想办法把这个冬天安稳地度过去,明年,就迎来真正的挑战了。
别的先往后放放,多打猎才是要紧事。
......
林川拎着一只斑鸠,走出院子,准备去刘三炮家换子弹。
“大兄弟,等会儿。”
王红英在后面叫他。
林川回过头来。
只见王红英端了个盆,上面盖了块蒸饭的布。
“这是啥啊,嫂子?”林川问道。
“你给刘家三哥再送半斤榛子面去。”
王红英小声说道:“可藏好了,别让外人瞧见。”
“嫂子,咱家都不够吃,干嘛送这个?”林川纳闷道。
“哎呀,大家都困难,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王红英把盆塞进他的怀里,说道:“再说了,人家肯借你枪,这是多大的脸面?不得多谢谢人家?把关系处好,以后也方便......听嫂子的,快去吧。”
“哎,好,那我去了,嫂子。”
林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东北人有情有义,重情重义,这是黑土地养育起来的精气神。
你敬我三分,我还你一丈。没办法,都是这样的人。
来到刘三炮家,三炮媳妇儿见了半斤榛子面,眼睛都直溜了。
要论起美味来,那斑鸠当然比榛子面更吸引人。
可对于家庭主妇来说,斑鸠是菜,榛子面是主食,家里没吃的,主食比啥都好使。
更何况,足足有半斤呐。
这要是在大集上,一斤苞米面六分钱,一斤白面一毛八,一斤榛子面能卖到两毛四。
这半斤榛子面,相当于两斤苞米面啊。
“哎呀林川老弟,你可帮了大忙啊。”
刘三炮把一盒子弹放在林川手里,激动不已:“给,子弹。”
“三哥,不是十发子弹吗?怎么给这么多?”
林川掂了掂手里的子弹盒,看都没看,问道。
这种7.62毫米步枪弹盒他太熟悉了,一盒是 20发子弹。
“让你拿就拿着。”
刘三炮把枪也递到他手上:“你要是打的多了,记得帮衬一下三哥。”
“那肯定的,三哥。”林川接过枪,激动地说道。
刘三炮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哥,按理说,山上的猎物也不少啊。”
林川心里有些困惑,问道:“为啥不组织大家上山打猎呢?”
“唉,不是不组织,是没逼到那个份儿上,谁也不敢担责任。”
“担啥责任?”
“前几年组织上山打猎,被野猪拱伤残了好几个,到现在还在闹呢。”
刘三炮说道:“现在都指望着家里的劳力挣工分养活全家,万一出事儿,你说算公家的还是自己的?公家养一个伤残的行,那全家好几口子你咋养活?所以后来就不敢组织了......”
“要是都换成这种枪,不就保险多了?”
“嘿,你知道水连珠多贵?谁家买得起啊?算啦,不整那些没用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每天老老实实挣工分保险......你挣不了工分,就上山打猎吧。”
“三哥,你说......我有没有办法,也挣工分?”
林川犹豫了半天,开口问道。
这是林川这辈子最紧张激动的一刻。
若在后世,这一幕一定会被网友冠以“残忍”、“无情”的标签。
而在此刻,林川的眼里,只有肉。
能让姥姥全家吃的满面笑容、满嘴流油的、热腾腾的、大块大块的、香喷喷的肉,这是冬储粮指标外的珍贵荤腥,抵得上二十个工分的肉票。
两棒子下去,山狸子脑壳迸裂,溅在雪地上的血点子很快凝成冰珠。依旧睁着的眼睛中,早已没了生机。
只是裂开的嘴和尖锐的牙齿在提醒着,这曾是敢与独狼争食的山林恶兽。
是的,这只肥硕的山狸子,在后世有个更耳熟能详的名字:
猞猁。
它的体型不算大,也就十几公斤的样子。
可别看它个头不大,却异常凶猛,能捕食四五倍体重的猎物。
成年的山狸子甚至敢偷袭独行的野狼。
如果不是兽套限制了它的动作,以及消耗了它大部分的体力,手上只有棒子的林川,可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叔!叔!叔——”
周铁栓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围着山狸子兴奋地跳个不停。
林川解开兽套,给山狸子脖子上来了一刀,把血放到了铝制军用水壶里,“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刻痕被血渍染红。
山里的野物,打了以后要及时放血,这样才不会影响肉质的味道,否则的话,肉就会发腥,味道很差。
山狸子刚死,身上的血还是热的,放起来也容易些。
其实也可以把血放掉就好了,只不过林川现在格外珍惜能吃的东西,这一壶山狸子血,也能做出一顿美味的血肠或者血羹,最是强身健体。
林川摸着山狸子的皮毛,只觉得入手柔软细腻,十分暖和。
也不知道这个皮值不值钱。
也难怪林川不知情。
在后世,猞猁已经是世界濒危动物,除了俄罗斯,其它国家都禁止狩猎。
猞猁皮是毛皮中的极品,保暖性强,重量极轻,在皮草领域价格最为昂贵,就连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最珍爱的披风,用的都是猞猁皮毛,可见其价值珍贵。
林川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关注的也不是皮毛,而是皮毛里面的肉。
他摸了摸山狸子的后背和腿,笑容从脸上绽放开来,身上的肉不少,估摸着,能抵得上四五只野兔了。
能吃好几顿啊。
放完血,林川拎起山狸子,一把扛在肩上。
“走,铁栓!回家吃肉!”
“好!”周铁栓开心地开路:“嗷——回家吃肉咯——”
遗憾的情绪早已一扫而空。
此刻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遏制的笑容。
林川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更冷静了些。
这只是一次收获而已,要想持续收获,就要多做准备。
他扛着山狸子,一路边走边观察周围的雪地,试图寻找野兔脚印的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让他又发现了几条兔子溜。
林川仔细地又下了几个兽套,这才放心地往山下走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又见到了两只野鸡。
这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在林川的心里,他已经有了好几个上山打猎的方案。
这个年头还没有禁枪,如果能搞到枪,那就可以往山里面走一走,打大型的猎物。
如果搞不到枪,那就自己做一把简易的单体弓,也可以打打野鸡什么的。
如果能抓到小野猪或者小鹿的话,还可以养着......
刚才广播里说了,现在允许养大型牲畜了,也不知道野猪算不算牲畜......
在这个年代,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也不想贸然去闯。
姥姥年轻,老妈年纪小,几位舅舅刚认识。
自己从小被姥姥养大,没机会孝顺老妈,也没来得及好好孝顺姥姥。
那就在这一世,守护着姥姥全家,一起生活下去吧。
只要平安地活到二十年后,就开始迎来幸福的生活。
......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到了山脚下。
大老远的,便看见老房子的院子前,坐着个小不丁点的娃。
“哎呀,是我老妹!”
周铁栓开心地笑起来,冲着那边挥挥手:“秀兰!”
周秀兰撒了欢地朝他们跑过来,却是一把牵住了林川的手。
小手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怪事!”周铁栓惊奇道,“叔,我妹怎么跟你那么亲呢?”
林川轻轻握紧了周秀兰的手,只是笑着,不说话。
老屋里。
忙了大半天的周来顺刚进门,浑身上下冻得直哆嗦。
王红英正坐在炕头上翻着粮本,这个月只剩六斤苞米面配额,还不知道怎么匀着吃才能过下去。
周来顺才脱了鞋上炕,正脱下劳保手套,把手放到火盆旁边,手还没捂热,就听见周铁蛋大呼小叫地冲进门来。
“爹啊——打,打,打......”
周来顺听见动静,差点打翻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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