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玉安谢临寒的其他类型小说《她断情改嫁后,薄情帝王悔不当初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墨梦知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墨好好照顾你主子。”他声音叮嘱而道,阿墨应声。他缓缓将目光落在了沈玉安的脸上,“你就这么不愿意留下来?”沈玉安心头像是划过什么,她睫毛翕张了一瞬,“陛下,我去意已决。”谢临寒转动自己手腕的檀木珠串,压低了自己眼里的阴翳,“两年前,出征在即,朕求你陪同,你不愿,后来才有了黎娘。如今,为了你朕允诺黎娘生产之际离宫,你依旧不肯点头。而现在黎娘跪下来求你,你也不愿动摇。”“沈玉安。”他叫了她的名字。沈玉安眼睛望向了谢临寒,只见他冷得一笑,“朕在想,这些年你到底对朕有没有一丝感情,曾经的欢喜是否都是你虚与委蛇的应对?”那句质问,像是巴掌打在了沈玉安的脸上。沈玉安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人抽空一般,她恍惚地看着谢临寒。他在质疑她的真心。他竟然在质疑...
《她断情改嫁后,薄情帝王悔不当初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阿墨好好照顾你主子。”他声音叮嘱而道,阿墨应声。
他缓缓将目光落在了沈玉安的脸上,“你就这么不愿意留下来?”
沈玉安心头像是划过什么,她睫毛翕张了一瞬,“陛下,我去意已决。”
谢临寒转动自己手腕的檀木珠串,压低了自己眼里的阴翳,“两年前,出征在即,朕求你陪同,你不愿,后来才有了黎娘。如今,为了你朕允诺黎娘生产之际离宫,你依旧不肯点头。而现在黎娘跪下来求你,你也不愿动摇。”
“沈玉安。”他叫了她的名字。
沈玉安眼睛望向了谢临寒,只见他冷得一笑,“朕在想,这些年你到底对朕有没有一丝感情,曾经的欢喜是否都是你虚与委蛇的应对?”
那句质问,像是巴掌打在了沈玉安的脸上。
沈玉安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人抽空一般,她恍惚地看着谢临寒。
他在质疑她的真心。
他竟然在质疑她的心......
沈玉安将所有情绪一并压下,连同那泪花都压了回去,“谢临寒,我只是不愿违背自己,对你的喜欢永远越不过我的底线,但凡今日换了一个人来,我都不会再相见,但偏偏是你,我明知道进宫恐怕会又是一番纠缠,我仍然选择入宫。”
谢临寒眼睛一瞬的冷,“朕为你妥协无数次,今朝只让你为朕妥协一次而已。”
他声音变得有些偏执。
沈玉安静默了一瞬过后,“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在屋内,应当是没有遗漏的。”
这句话就是答案。
谢临寒冷得一笑,“既如此,你便出宫吧,只是以后莫要求着入宫才是。”
“滚吧——”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沈玉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知道,从今日起,谢临寒不会再如从前一般了。
她不曾质疑过他的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她不想赌郎君的心意,所以注定了她和谢临寒不会有结果
年少的情分到这里也终于算是结束了。
“陛下,好疼......”黎娘娇媚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呻·吟。
谢临寒转身,这次他没有顾及,直接双手抱住了黎娘,“别怕——”声音带着温柔。
黎娘点头,便倚靠在他怀里。
沈玉安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钻心刺骨的痛,直到他们彻底的离开,她忍住了叫会谢临寒的冲动。
“求仁得仁。”她告诉自己。
柳衣伤心至极,“姑娘,你这又是何必,不就遂了那贱人的心意?”
沈玉安轻笑了一声,“柳衣,你现在还没看清吗,无论我入不入宫,今日的这一幕迟早会发生,后宫的争宠不断,今日是一桩,等来日后宫充盈,又是桩桩件件。如今陛下对我有情,不罚我,但日后事多了,他只会觉得我麻烦。真心易变,莫求真心。”
柳衣脸色白了几分。
是啊,这才一个昭嫔就如此事多。
要不是昭嫔无碍,否则说不定陛下连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呢。
柳衣忽然有些庆幸姑娘的清醒,没有点头答应,要不然以后还真是风波不断。
沈玉安擦去眼角的泪水,“走吧。”
柳衣点头。
车马出宫,沈玉安摸索着自己脖颈上的玉坠,这曾经是谢临寒在她及笄之日送给她的,也是她唯一留下来他给的东西。
接下来来的两个月,皇宫消息不断。
比如昭嫔产子,生了一位小公主,陛下亲赐名为“天赐”,封昭嫔为昭妃,那些质疑黎娘身份微贱的声音,都渐渐淹没。
又比如,陛下亲自划了一块地给公主打造公主府。
再比如小公主的满周宴,陛下亲自为公主射了对大雁,众人嗟叹陛下与昭嫔恩爱非常。
沈玉安在家闭门不出足足两个月。
这两个月她曾有过无数次的后悔,而在听到皇宫内一次次的“好消息”后,又无比坚定的撑住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
那一刻“士之耽兮,由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终于具象化了。
沈玉安瘦了整整十斤,小脸几乎掐尖似的。
柳衣强行将她带出院子走在。
柳衣道,“姑娘,侯爷那日说要为你择婿的事情,你也该答应了,争取三年抱两,莫要比那对‘狗男女’差了。”
自从那日出宫后,柳衣再也不劝她,而是把‘狗男女’代指皇宫那对夫妇。
沈玉安轻笑了两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冬季快到了。”
柳衣点头。
“舅舅也应该要回京了吧?”
沈玉安的舅父镇守边塞,到了年关会回来半个月,自从母亲去世后,沈玉安就越发想念舅舅。
舅舅是除去阿姐和阿母,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柳衣眼睛亮了亮,“对哦!将军要回来了,那岂不是又有炙羊肉吃了?”
沈玉安轻笑。
两人走到了正堂,按照中旬的规矩,她需要向家中长辈请安。
可到了中堂,就见沈必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沈玉安微愣,“父亲?”
沈必转过身来,见是沈玉安,他眼眸复杂至极,“玉安来了?”
沈玉安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必犹豫了许久,“玉安,你舅父在回京的路上被陛下扣押,罪名是贪污军饷和军功,如今已经被押解去了刑部,恐怕生死难料。”
那一个瞬间,沈玉安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
沈玉安前往刑部的路上,思绪纷杂。
舅舅从十二岁时就随着外祖父四处征战,十六岁时便一战成名,这十年如一日的为国尽忠,又怎会沦为军中硕鼠?
这些年旁人不知道,但她见过舅父的血,舅父的伤,见过舅父为报效祖国的满腔抱负。
母亲给她留下的不多,舅父算她位数不多真心相待的亲人。
她......
绝不相信。
车马停在了刑部,沈玉安表明身份过后,那看守的侍卫看了一眼沈玉安,旋即骤然咧嘴一笑,“抱歉了沈姑娘,如今庄大人正在面圣,恐是见不你了。”
烛火微摇,是有人缓步而来。
“臣女 见过秦王殿下。”
带着柳衣下拜,沈玉安眼眸微垂,只瞧见眼前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与轻摇的长袍衣摆。
“扶起来。”雍容中带着散漫的声音响起。
沈玉安只觉得手边有人轻轻一扶,便已经借着力站起来。
秦王已撩开衣摆落座。
侍女送上茶盏,又恭恭敬敬得退了下去。
待沈玉安反应过来时,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她与柳衣,还有秦王与他的侍卫。
“这京城 之中人人都道沈姑娘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之选,怎地落到如此地步?”
他在嘲讽她?
还是——
沈玉安清了清嗓子,“想不到秦王殿下也会关心男女之事。”
秦王身后的侍卫似是被逗笑了,慌忙侧过身子去。
柳衣扯了扯沈玉安的袖子,低声提醒,“姑娘——”
沈家得罪不起谢临寒,更吃罪不起这位秦王殿下。
“不过是好奇问一句,沈姑娘竟至于动怒至此?”秦王轻笑,倒是未见怒意,“这青梅竹马的情分,甚至昔年不惜 豁出整个家族来助他夺嫡,啧啧,沈姑娘可曾有想过今日?”
“秦王殿下。”沈玉安打断了他的话。
“噗通——”一声,她直接跪了下去。
握着茶盏斜靠在榻上的贵公子也是一愣。
身后的侍卫要伸手去扶,被他眼神制止。
“殿下既然肯在宫城长街之上救我,便 不会 与沈家为难,臣女求殿下,能对舅舅施以援手。”
“咚咚咚——”三声响头过去,沈玉安原本洁白如玉的额头上,都泛起了红印。
柳衣看着心疼,又不敢说话。
秦王却依旧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得瞧着眼前的人。
“本王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偏又不继续说下去。
“殿下放心,若是能换回舅舅平安,他日沈家上下皆唯殿下之命是从。”
满室的沉默。
唯有外头的风自微微张开的窗户中穿过。
架子上放着的书册在风中翻页,那沙沙声,仿佛是响在沈玉安的心上。
谢临寒不肯放过,秦王就成了最后稻草。
倘若他也不肯帮忙的话——
“沈姑娘未免太看得起如今的沈家了。”
沉默许久,秦王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那一句话,却让沈玉安如坠冰窖。
“只不过——”
音调一转,便又是另一个希望。
沈玉安太过焦急,以至于忘了规矩,情急之下抬头,正巧对上秦王望向她的目光。
剑眉星目,眸若寒潭。
耳边有他的声音在盘旋回绕,“你舅舅自年少时便为我子民来往于沙场,以命相搏,不该死在京城的阴诡算计之中。”
如此,沈玉安彻底松了一口气。
“告发你舅舅的,是回京队伍中的一名转运使,姓周,名演之。”
“周演之?”沈玉安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这个名字,她并不熟悉。
“这位周大人的母亲,姓黎。如此,沈姑娘可明白了?”
这几乎是将答案送到了沈玉安的面前。
沈玉安暗暗咬牙,如此,便是与宫中的那位脱不了干系了。
“周演之告发舅舅,是在何时?”沈玉安继续追问。
“昨日。”秦王将茶盏放回桌上,见沈玉安知道答案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叹气,“沈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
“没有了。”在柳衣的搀扶下,沈玉安又向秦王拜了两拜,“多谢殿下相助,今日天色不早,臣女便先出宫回府了。”
“淮南。”秦王将侍候在一旁的侍卫唤出,“送沈姑娘出宫城。”
“是。”
那侍卫长身玉立,手中一柄长剑。
宫城之中,除了禁军有资格御前带刀,旁的人是没有资格携带武器的。
要说这唯一的特殊,自是秦王的人。
“沈姑娘,此为殿下的亲笔信,原本就是要交予姑娘的,望姑娘收好。”
在宫门口,手执长剑的侍卫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递予沈玉安。
“这是?”沈玉安接过。
紫藤颜色的信笺上,苍劲有力得写着“沈玉安 亲启”几个字样。
力透纸背,那字仿佛要从纸上飞出来。
观字即可观人,秦王个性凌厉张扬,可见一斑。
“替我谢过殿下。”沈玉安欠身行过礼,同柳衣一同上了回府的马车。
沈家曾经门庭若市,如今沈玉安为谢临寒所弃,其舅又因贪污渎职之罪而被下狱,自是门庭冷落。
倒是省了沈玉安许多往来的麻烦。
一回府,管家便来见过她,“老爷白日里出去拜访几位老友,想寻一寻救卫将军的法子,这会儿还没回来。”
“我知道了。”沈玉安手中紧握着秦王给的那封信。
路上,她又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她知道自己赌得没有错,秦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袖手旁观,一定会出手相助。
“柳衣,再去添点蜡烛来。”
沈玉安坐在灯下,将那封信笺拆开。
烛火摇晃,信笺上的字在眼前,仿佛那位轻袍缓带惊才绝艳的贵公子此刻仍在她的耳畔轻语。
“姑娘,秦王殿下的信里,可是有什么重要线索?”
柳衣换了蜡烛,回头便见沈玉安的脸色变了数变。
沈玉安点头。
“告发之人除了周演之外,旁的还有两人,都是随舅舅一起征战沙场多年。”
这样的人,定然是舅舅的心腹之人。
越是心腹之人告发,便越容易让人信任。
舅舅绝不是那种贪污军饷粮款之人,问题一定出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柳衣,去取纸笔来,我要写信。”沈玉安将秦王相送的信笺收好。
柳衣很快回来,替沈玉安准备好了一切,又往墨盘里加了水,为沈玉安磨墨。
墨水在上好的宣纸上洇开,漂亮的簪花小楷迅速写就。
封好了信笺,沈玉安将这几封信都交给柳衣。
“明早去找管家,按照上面的地址送出去。”
翌日,柳衣去见了管家回来,神情却不是很好。
“怎么了?”沈玉安翻着手中的书册,眼眸微抬。
“姑娘,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姑娘让我去找管家送的信,竟是给诗社的?”柳衣跺了跺脚,分外着急。
阿爹不爱阿娘吗,自然是爱的,但也不影响后来他娶了一房房妾室,生了一个又一个庶子庶女。
阿娘死后,阿爹为其守节,不到半年又纳了新的妾室。
年少情爱,曾经也是情真意切,如今也成了这般。
沈玉安知道一旦为谢临寒开了这个口,那便是无穷无尽。
她不愿意。
就如此简单。
自从沈玉安拒绝了谢临寒后,谢临寒回归了朝堂,但每日还是派人送来新鲜的东西给沈玉安解闷,世人谁不叹一句圣上痴心。
沈玉安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东西,一眼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有了那么一丝恍惚。
“姑娘,这些东西可都是每日陛下下朝之后,亲自挑选的,奴婢知道姑娘怕,但陛下的真心真的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柳衣充当着沈家说客,每日旁敲侧击的说动她。
她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成了皇后,柳衣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但日日磨墨一样磨着她。
她甚至有过那么几个瞬间动摇。
“姑娘,明日的国岁宴便是最后一次入宫了,就算你不想嫁于陛下,难道不想和他好好道个别吗?”柳衣诱劝道。
沈玉安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东西,这些年谢临寒为她送的东西太多太多,几个箱笼都拿不完,是该还回去了。
那一瞬间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心软的动摇,还是真的想要划清界限。
直到第二日,她早早起来梳妆,她才意识到,她是动摇了。
谢临寒曾经对她那样的好......
就如众人所言,她又能保证下一个夫婿能比得上他吗,旁的女人一个不娶吗。
她没有答案。
马车驶入皇宫中,只有她的马车被特许可以一路直达内廷,那众人艳羡的目光,让柳衣眉飞色舞,这种权利的快·感让人迷失。
她手指微微攥紧,真的要答应吗?
沈玉安下了马车,便见一个不熟悉的宫女在候着。
那宫女垂眸道,“沈姑娘对吗?”
沈玉安看着这宫女,“你是......”
宫女低头莞尔,“奴婢是碧云阁的宫女,昭嫔命奴才亲自去请你过去问话。”
沈玉安一顿,听着那‘昭嫔’二字迷惘地怔了一下,似乎没听懂。
直到柳衣的高声道,“你胡说什么,陛下说了,若没有我们主子点头答应,万万不会立别的嫔妃。”
那宫女微讶,随即一笑,“这位姐姐怕还不知道吧,三日前陛下已经将我们娘娘立为昭嫔了。”
柳衣脸色骤然一变。
而沈玉安听着那几句话,心中泛起了涟漪。
或许是早就有预设,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竟然没觉得意外。
只是那越来越重的心脏,让她整个人虚浮,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站不稳,脸色变得苍白。
而马车后箱装满谢临寒所送的东西,仿佛也成了笑话。
她自嘲一笑。
柳衣连忙低声道,“姑娘,你且莫信了这小人胡言,陛下定然不会的。”
沈玉安摇了摇头。
若非谢临寒下旨,谁敢假传?
才几日......
沈玉安吸了一口气,忍去那一抹泪意,只是平静道,“还请领路。”
那宫女点头,为沈玉安领路。
抵达碧云阁时,沈玉安看见了那廊下的风铃,柳衣一愣,喃喃道,“这不是陛下送给娘娘的礼物吗,她怎么会......”也有。
沈玉安脸色白了几许,而那宫女笑道,“那是陛下送的,这几日陛下日日送东西来,碧云阁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那一刻,沈玉安清楚的知道宫女是故意炫耀,或者这风铃也是刻意摆出来给她瞧的。
可她那一刻她还是成功的被离心了。
谢临寒给她的东西,有别人的一份。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恶意,心更是像针扎一样的刺痛。
沈玉安不再去看,而是跟随着宫女的步伐入了屋内,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女人。
从她知道这个女人起,她就一直抗拒着和她见面。
但如今她是宫妃,而她只是官眷,自然不能抵抗。
“沈姐姐?”一道妩媚婉转的声音像是出谷的黄莺,沈玉安见那珠帘下有人挑帘而来,一张明艳的脸顶着显怀的孕肚走了出来。
那一个瞬间她确确实实对谢临寒即将要当父亲这件事,有了真实感。
曾经他们说过,日后等沈玉安生了孩子,女孩唤思安,男孩叫念安,总之都要与她有关。
而现在他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呢?
应当会取个好听的名字,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沈玉安敛起神色,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娘娘。”
“沈姐姐客气,叫我黎娘便好,陛下也是这般唤我的。”黎娘声音妩媚,明明说着客气话,但没有一丝讨好感。
沈玉安清楚这是在向她炫耀。
她选择缄默。
而这边宫女道,“沈姑娘,你还未向昭嫔行礼呢,你总不能坏了规矩吧。”
黎娘微瞋,“阿墨,休得胡言!”
虽斥责,但也并没有说那宫女做错了。
沈玉安明白她的心思,她想让自己给她行礼,她微微一笑,颇感讥讽,她没嫁给谢临寒成为皇后,反而先给他的妃嫔行礼。
“规矩不可坏,应该的。”沈玉安平静而道。
那黎娘故作惊异地捂嘴。
沈玉安渐渐屈膝,眼看着要跪下去,一道有力的双手率先托举住了她,那温暖的双手是她曾经最为熟悉和依靠的。
“你让她给你行礼的?”谢临寒冷到发寒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黎娘咬唇,颇觉委屈,旁边的宫女阿墨连忙道,“是奴婢,奴婢让沈姑娘行的礼。”
谢临寒眼睛一冷。
黎娘声音带着哭腔,“阿墨和我都不懂宫里的规矩,你这么凶干嘛......”
那一瞬间,沈玉安看出来一个女子的状态。
那是在她的爱人面前才敢有的姿态。
而她都不曾在谢临寒面前有过。
谢临寒神色变了变,“闭嘴,不罚你便是了,别哭了。”
黎娘擦着眼泪,行了个粗笨的礼,“谢皇上。”然后也不说话。
谢临寒眼眸划过了些什么,目光落在了沈玉安身上,“你别怪她,她就是个乡野女子,不懂规矩。”
她看见了谢临寒眼中的讨好。
但她更发现了谢临寒那细微的变化,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如果以前有人委屈了她,他定然让那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但这一次没有。
丝毫都没有。
那些动摇的心软在此刻终于化为了泡沫。
她知道,谢临寒与世间大多数的男子无异,他心里不再是她一个人。
而她本不该有期待。
从马车上下来,沈玉安望向门口的喧闹之处,眼神微变。
“怎么是昭妃的仪仗?”
柳衣在宫中见过阿墨几次,眼下自然认得出来。
阿墨侍候在一旁,京中的几位官家千金都围着居中的一人。
“御史台和尚书府里的这几位女公子,平日里最是眼高于顶,任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看来,都是装的。”柳衣扶着沈玉安,收回了视线后,又是气得涨红了脸。
沈玉安笑了笑,看着小厮拎了准备好的食盒,唤着柳衣跟上,“走吧。”
一行几人安安静静得进了倚婵园,将喧闹抛之脑后。
桃花社既名为“桃花”,便是京中的这些官家女眷们为显风雅,每年三月三上巳节这一日,在京中寻一处风景秀丽的宅院结社。
当日结社所作诗作,会经人整理,再交付京城之中的书商刊刻发行,如今已有六年,也成了一段佳话。
桃花社里的女公子们,文名也算震动天下。
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们,也常有向女公子行卷的,不是为博得声名,大多是想得女公子们的垂青。
若是能因此入赘,自是比参加科考中举更容易平步青云。
“我还以为沈姑娘近日忧心卫将军之事,不会来这小小的桃花诗社呢。”
沈玉安正站在桃花树下,望着浅粉色的细小花瓣,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
柳衣与另一名书童伴在沈玉安身侧,努力按捺怒意。
“甄姑娘说笑。”沈玉安回身,欠身一礼,“身为国公之女,平日里能与众位姐妹相见之日本就不多,这上巳节桃花诗社是为数不多的绝好机会,便是为了我们的姐妹情谊, 我也该来一趟。”
一句话,便点名了国公府与御史台甄家之间,身份上的云泥之别。
国公府四世三公,才是真正的世家豪门。
“沈玉安!”甄芊拔高了音调,“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未来皇后么!”
甄芊的质问,引来周围一圈女眷们的附和。
她们就是想要看沈玉安从天之骄女跌落到泥土里的模样。
“你舅舅贪污军饷下了大狱,不日便要处斩,你又善妒多思,喜欢找昭妃娘娘的麻烦,你以为陛下能放过沈家和卫家,能放过你?”甄芊见有人附和自己,更来了劲。
不远处,昭妃在阿墨的陪同下,声势浩大得带着宫人们往此处而来。
“闹什么!”阿墨出声斥责,“昭妃娘娘近日心情不佳,陛下才特许开了这倚婵园让娘娘闲逛散心,顺便给你们开个诗社,如此吵吵嚷嚷的,败坏了娘娘的兴致,你们吃罪得起么!”
柳衣本就看阿墨不爽,这趾高气扬的样子,更是来气。
沈玉安上前一步,挡住了柳衣,同众人一起行礼,“参见昭妃娘娘。”
“玉安姐姐也在。”昭妃黎娘似是十分意外的样子,掩住了脸,“快把玉安姐姐扶起来,前日里在陛下殿外跪了这大半日的时辰,眼下在跪着,若是伤了腿就不好了。”
柳衣忙要将沈玉安扶起,结果却被阿墨劈头盖脸便是一巴掌下来。
“贱婢!谁让你起来的!”
柳衣没有防备,被这一巴掌有些打蒙了,身体失去了重心,狠狠跌在了地上。
“柳衣。”沈玉安上前,将她扶起,后又看向黎娘,“昭妃娘娘,柳衣自小 与臣女 一同长大,视若亲生妹妹,有管教不严之处,都是臣女这个做姐姐的不是,若是要责罚,都由臣女担着。”
“玉安姐姐说这话,便是负气觉得是妹妹错了,这若是 让皇上知道了,只怕——”黎娘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围的官家女眷们自小都是在后宅争斗中长大,如何会看不清眼前 的情势。
外头从前盛传的皇后娘娘之为非沈玉安莫属,现下看来,分明是做不得数了。
这个时候,还是巴结得宠的昭妃要紧。
“昭妃娘娘就是太好性子了,我们都知道,沈玉安从小仗着自己是国公府长女,是卫将军的外甥女,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仗着和皇上的那点情分,想要拿捏皇上,还累得昭妃娘娘在这里受委屈,我们都看不过眼!”
听着这话,沈玉安都不免觉得好笑。
甄芊从前,也是个围着她天天喊“玉安姐姐”的人。
“外头的人称桃花社的社员一声‘女公子’,也算是尊重。”沈玉安嗤笑了一声,“今日既然是桃花社结社,那便照着旧日的规矩吟诗结集,昭妃娘娘来散心,那便在一旁做个品鉴的也好。”
品鉴?
女眷中有人当即皱起了眉头,小声讨论,“让昭妃品鉴,这不是——”
“沈玉安!”阿墨忍不住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玉安勾唇浅笑,视线在黎娘的身上转了一圈,眼神意味深长。
她对普通百姓出身的人从未有什么意见,没有学识也好,不认识字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可黎娘一而再再而三得挑她的面子,沈玉安从来不是好性子的人。
这事儿就算闹到谢临寒的面前,也不会比舅舅的事更大了。
“好了阿墨,既然玉安姐姐相邀,坐下便是。”
黎娘倒是沉得住气。
阳春三月,倚婵园中,桃花随风飘落,宛若轻雨。
今日的诗题,由黎娘抽取,取了“轻雨”二字。
沈玉安稍作思考,便已有了几句,提笔写下。
柳衣在旁看着,她识字不多,就当看个热闹。
旁的人不多时也开始落笔,倒是甄芊,思索了半日,面前的纸张仍旧一片雪白。
“请各位女公子将作出的诗句署了名,挂在一旁的木牌上。”
诗社集会,也请了京城之中最出名的几家书商,书商家的小厮,早就准备好了诗社中 几位女公子的名牌。
柳衣替沈玉安将诗作挂上,待稍后的茶会上,再揭晓众人之作。
旁的人仍在写,沈玉安在柳衣的陪同下先离席,去花园里透透气。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池子旁。
沈玉安轻笑,拿着手中的书册轻轻敲了敲这冒失鬼的头,“怎么?没有我的吩咐,府中竟还有人有这胆子来检查我要送出去的信件?”
“这......”柳衣恍然大悟。
按理来说,是不该有的。
“让管家多盯着那两个人一些。”沈玉安临窗而立,给柳衣指了指方向。
不远处的荷花池畔,有两个小丫头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形迹可疑。
“就是她们!”柳衣更是愤愤,“安插眼线都安插到我们国公府来了!这对狗男女可真是欺人太甚!”
“莫生气。”沈玉安无奈摇头,“气的可是你自己。”
“姑娘难道就真的甘心?”柳衣咬牙,“若非国公府当年鼎力相助,哪有谢临寒的今日?”
这皇位,有一半还是靠着卫将军镇守边关安定军民打下来的。
如今,还真的就翻脸不认人了?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沈玉安放下书册,捡起了一旁的玉壶,替窗下临风的狐尾百合洒水,“行事无愧于心便好。”
“我就是看不惯那对狗男女过河拆桥的样子!”柳衣原先还想劝着自家姑娘再去求求皇帝,眼下,这点想法也都荡然无存了,“还是秦王殿下善解人意。”
提起秦王,柳衣的眼眸中都带着笑意。
秦王......
这个称呼在沈玉安的耳边滚过一圈,心思却更是繁杂。
比起喜怒形于色的谢临寒,秦王顾渊,才是更难相处的那个。
“姑娘。”外头管家来请,“老爷请姑娘去书房一趟。”
“知道了。”
沈玉安放下玉壶,带着柳衣匆匆前去。
蜿蜒曲折的廊檐之后,先前已经被沈玉安察觉的两名眼线浑然不觉,依旧偷偷得缀在后头。
国公府的书房建在湖心之上。
说来,这还是沈玉安祖父昔年建这一座国公府时,特地划出来的一块地方。
四环环湖,清明水秀。
要入书房,唯有一座木桥。
从前沈玉安只觉得麻烦得紧,眼下才知祖父深意。
此处商量机密要事,最是不怕偷听。
“安安,来坐。”国公爷如今不过不惑之年,两鬓便已有了白发。
可见近日来之遭遇,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父亲近日为舅舅奔走,实在辛苦。”沈玉安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将真实情况告知父亲。
有谢临寒在上头压着,无人敢助国公府。
“你舅舅与我们家,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没有你母亲的这一层关系,我也断然不可能看着一个为天下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之士,便被这样平白诬陷。”沈国公的一番话掷地有声。
“爹爹今日喊女儿来,可是查到了什么?”
沈玉安暗自盘算。
眼下沈卫两家接连遭祸,明面上还愿意帮忙的,怕是没有。
“安安可有曾听过一个叫周演之的书生?”
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出现。
沈玉安佯装不知。
与秦王的交易,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人是宫中昭妃的远方表兄,曾经两次参加科考未曾中举,新帝继位后,于半年前破格擢升为正六品京城守,三月前又擢为正四品转运使,你舅舅的案子,便是由他告发而来。”
沈国公虽神情平静,但言语之中已难掩激愤。
后宫之中,昭妃表面和气,实则一直将沈玉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周演之作为昭妃的远方表兄,告发之心可见一斑。
“昭妃出身低贱,只会玩这些下作的手段。”沈国公逐渐激愤起来。
沈玉安替父亲倒了杯茶,奉到他的面前,“爹爹喝杯茶消消气。”
等沈国公将茶盏接过,沈玉安才继续道,“爹爹可还记得,昔年沈卫两家助谢临寒夺嫡之时,也曾有人向谢临寒进言,说舅舅在边关屯兵自重,恐有不臣之心。那时谢临寒是什么反应?”
“那时他还没昏了头,自然是直接将这进谗言的小子给砍了!”沈国公将茶盏置于一旁。
被女儿如此提醒,沈国公也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安安,你与谢临寒眼下虽闹得难看,可若没有昭妃那个贱人在旁挑唆,爹爹相信,你们还是能——”
“不可能了。”沈玉安打断了父亲的话,“女儿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倘若娘亲还在世,她也会支持于我。”
提起刚去世不久的国公夫人,沈国公的眸光也暗淡了下去。
他亏欠沈玉安的母亲,也有许多许多。
“爹爹,既然已经查到了此事与昭妃有关,您便收手吧,莫在查下去了。”沈玉安替父亲又续上了茶,“女儿会联系舅舅的旧部,定会帮舅舅脱困。”
“好。”
沈必看了女儿许久。
心知她的性子倔强无比,劝不动,便只能支持。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沈玉安才见到柳衣,她便递上了一封请帖。
是浅色的桃花笺。
“姑娘,明日便是三月三,桃花社的女公子们想请您一聚。”
沈玉安揭开帖子一看,上头的字娟丽婉约,工工整整得写着她的名字,视线下移,略过那几段客气相邀的繁文,最终落在了最后的那一行地址之上。
城东倚婵园。
“替我回帖,我会准时到访。”沈玉安将帖子又扔还给柳衣,自顾自得往前走。
倚婵园。倚婵园。
这地方,也是多年未再踏足了。
翌日,柳衣替沈玉安装束一新。
“姑娘这几日为将军忧心,憔悴了不少,还是穿件颜色亮些的衣服,好抬抬气色。”
拿出一早就替沈玉安准备好的新衣,柳衣极力劝说。
沈玉安望着镜中的自己,容颜确实是难掩憔悴。
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呢?
“不必。”沈玉安指了指一旁的衣柜,“去取我惯常穿的青色罗裙来。”
“姑娘——”柳衣不解。
沈玉安接过罗裙,命柳衣替她更衣。
“那处园子自从姑娘七岁生辰落水出事之后,便一直封存,今次三月三的桃花诗社选在那里,本就是——”柳衣一边替沈玉安绑着带子,一面还在喋喋不休。
“既然知道她们的用意,又何必费心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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