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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错洞房,将错就错颜芙凝傅辞翊

赟子言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不多时,颜芙凝与傅北墨各提着一桶水回来。井水哗啦啦倒入大木盆里,将碾碎的皂角放入水中,衣裳浸入,姑嫂俩便开始搓洗。衣裳几乎不脏,轻轻一搓就好了。颜芙凝去房中拿了只小木盆,将搓洗好的衣裳拧干放入。换了一盆水,姑嫂俩开始洗傅北墨与傅辞翊的衣裳。傅北墨见自己有几件衣裳被扔在地上,不满道:“怎地不洗?”“上头都是泥,最后洗。”傅南窈斜他一眼,嗓音爽利。虽说知道了缘故,但傅北墨还是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被区别对待了。想到昨儿还有一颗饴糖没吃,连忙回房拿了出来,递到傅南窈眼皮底下。“喏……”等她凑过嘴来,傅北墨迅速将糖塞进嘴里,“不给你吃!”“傅北墨!”傅南窈丢下衣裳。奈何瘸腿不能受力,竟不能从小杌子上起身。傅辞翊听闻争吵,视线移往院中。不承想看到...

主角:颜芙凝傅辞翊   更新:2025-04-28 22: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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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女频言情小说《入错洞房,将错就错颜芙凝傅辞翊》,由网络作家“赟子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多时,颜芙凝与傅北墨各提着一桶水回来。井水哗啦啦倒入大木盆里,将碾碎的皂角放入水中,衣裳浸入,姑嫂俩便开始搓洗。衣裳几乎不脏,轻轻一搓就好了。颜芙凝去房中拿了只小木盆,将搓洗好的衣裳拧干放入。换了一盆水,姑嫂俩开始洗傅北墨与傅辞翊的衣裳。傅北墨见自己有几件衣裳被扔在地上,不满道:“怎地不洗?”“上头都是泥,最后洗。”傅南窈斜他一眼,嗓音爽利。虽说知道了缘故,但傅北墨还是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被区别对待了。想到昨儿还有一颗饴糖没吃,连忙回房拿了出来,递到傅南窈眼皮底下。“喏……”等她凑过嘴来,傅北墨迅速将糖塞进嘴里,“不给你吃!”“傅北墨!”傅南窈丢下衣裳。奈何瘸腿不能受力,竟不能从小杌子上起身。傅辞翊听闻争吵,视线移往院中。不承想看到...

《入错洞房,将错就错颜芙凝傅辞翊》精彩片段


不多时,颜芙凝与傅北墨各提着一桶水回来。

井水哗啦啦倒入大木盆里,将碾碎的皂角放入水中,衣裳浸入,姑嫂俩便开始搓洗。

衣裳几乎不脏,轻轻一搓就好了。

颜芙凝去房中拿了只小木盆,将搓洗好的衣裳拧干放入。

换了一盆水,姑嫂俩开始洗傅北墨与傅辞翊的衣裳。

傅北墨见自己有几件衣裳被扔在地上,不满道:“怎地不洗?”

“上头都是泥,最后洗。”

傅南窈斜他一眼,嗓音爽利。

虽说知道了缘故,但傅北墨还是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被区别对待了。

想到昨儿还有一颗饴糖没吃,连忙回房拿了出来,递到傅南窈眼皮底下。

“喏……”等她凑过嘴来,傅北墨迅速将糖塞进嘴里,“不给你吃!”

“傅北墨!”

傅南窈丢下衣裳。

奈何瘸腿不能受力,竟不能从小杌子上起身。

傅辞翊听闻争吵,视线移往院中。

不承想看到自个的衣裳被颜芙凝捏在手上搓洗,一件接着一件……

外衣,就算了。

中衣,就……勉强无妨吧。

让他浑身不适的是,她这会开始洗的正是他贴身穿的短亵裤。

俊脸瞬间笼上阴翳,搁笔,出屋。

“谁叫你洗的?”

颜芙凝一怔:“我方才将衣裳抱走,你也没拦着。”

很快搓了搓,浸到水中,捞起,换了个部位又搓。

此刻她纤细莹白的手指捏的——

正是裤子的某个部位!

傅辞翊面色越来越难看,眸中划过厌恶的冷芒,负在背后的手立时捏紧,根骨分明。

正在晒太阳的婉娘听闻儿子口气不善,遂用他的话怼他:“辞翊,你不是在抄书么?”

娘子帮夫君洗衣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鉴于母亲发话,傅辞翊克制住想将某女拎起,直接扔出院外的冲动,回了房。

颜芙凝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洗某人的衣裳有何不对。

但某人不悦是真。

她站起身,甩了甩手,去到他跟前。

“我以为你不拦着,就是默许让我洗了。再说你在抄书,时间宝贵。”

傅辞翊头也不抬,顾自抄书。

颜芙凝轻声又道:“我帮你洗衣服,并不是想请你教我识字写字,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她就是要给他个心理暗示,不教她,会过意不去。

傅南窈见兄长不喜某女洗他的衣,怒火颇甚。她虽有幸灾乐祸之意,但怕被波及,遂老实地坐在小杌子上,将傅北墨剩下的衣裳全洗了。

颜芙凝见自己说什么,某人都不理会她,索性回了院中。

倒掉大木盆里的水,把衣裳放进去,一端,竟然端不动。

一家子的湿衣裳实在太沉了。

而傅南窈腿脚不便,不能端重物。

幸好,傅北墨抓住木盆:“我帮嫂嫂抬。”

“谢谢北墨!”

叔嫂俩抬着盆,后头跟着傅南窈,三人去了河边。

此刻的河边,有好些人用棒槌敲打着衣裳,捶洗的大都是土布粗布麻衣之类。

好在河埠头分成两端,颜芙凝与傅南窈便去了空着那一端。

几个妇人看傅家人过来,洗衣只是漂洗,且衣料一瞧就与她们的不同,便交头接耳起来。

“绫罗绸缎不能捶洗,一捶就破了,哪有咱们的衣裳结实啊?”

“穿着绫罗绸缎,还要自个来河边洗衣,我还以为会有丫鬟伺候呢。”

“有丫鬟伺候,怎会住到乡下穷地方来?”

“就那个腿瘸的,就算洗衣再利索,以后也嫁不出去。”

“就是,倒贴给我儿子,我们都不会要。”

此番言论,听得傅南窈捏着衣裳的手颤抖不停,眼眶泛红。

“有些人嘴太脏了,唾沫都把河埠头都弄脏了,忒恶心。”颜芙凝站起身,拿起大木盆,“北墨,帮我抬盆水。”

在岸边逗狗玩的傅北墨听闻,迅速跑来,挽了袖子与颜芙凝一道,抬了满满一盆水。

两人合力,整盆水直接往另一端河埠头泼去。

有妇人跳起来:“喂,你作甚?”

颜芙凝:“你方才说了什么?”

那妇人指着傅南窈道:“我说瘸腿女没人要,就算给金子倒贴,我儿子都不稀罕。”

颜芙凝:“你家有镜子么?”

那妇人懵掉:“有啊,怎么了?”

颜芙凝:“回家让你儿子好好照照,长得跟懒蛤蟆似的,还想吃天鹅肉?”

那妇人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儿子长啥样,他可俊了。”

颜芙凝淡淡反问:“儿子肖母,你不知自己长相么?”

傅北墨瞪圆了眼,问那妇人:“你这么丑,嘴巴那么臭,自个不晓得?”

那妇人刚要反唇相讥,被旁的妇人一拉,几人走远了。

“拉我作甚?傅氏钱氏婆媳不是叫咱们看到就骂么?”

“哦呦呦,那小娘子嘴巴厉害,那傻子也不好欺负,咱们还是别凑胡家傅家的热闹。”

她们声音虽小,但颜芙凝与傅南窈还是听见了。

“方才她们所言,就当耳旁风。”颜芙凝劝她。

“胡家人忒讨厌!”傅南窈狠狠搓了搓衣裳,“你也好不到哪去!”

颜芙凝没想到被她瞪了一眼,这会子又不好辩驳,毕竟女配之前确实骂过更难听的。

洗了衣裳归家,看颜芙凝与弟弟在前头抬着木盆走,傅南窈心情复杂。

方才她帮她说话了,而她却反过来怪她,但为数不多的骄傲叫她低不下头。

三人回到家时,傅辞翊已将晒衣的竹竿架子搭好了。

放下大木盆,颜芙凝回房取了块抹布,想擦晒衣的竹竿。

奈何竹竿横着架起,高出她头顶不少。

她双手举起,踮起脚,指尖还差一寸距离才能够到竹竿,愣是擦不到。

颜芙凝深刻怀疑某人是故意的,他分明可以把两侧的架子绑得稍微低那么一点点。

她气呼呼地站到某人对面,白嫩的小手捏紧了抹布。

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念及某人的阴鸷狠辣,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仰头盯着他。

傅辞翊漠然回视她,此女瞪圆了杏眼,显然气得很,也怒得很。

那双水汪汪的眼,含了惧意,仿若被他一吓唬,就能落下泪来。

令他讶然的是,只须臾,她桃腮漾起笑意,眸中的水色愣是化为了潋滟,娇娇软软地对他说:“可不可以帮我把架子绑得低些?”


店主忽地笑了,对傅辞翊道:“你娘子是个精打细算的。”

颜芙凝眉眼弯弯:“老板成么?”

“成!”店主笑着应下,又问,“还要其他的么?写字少不了笔架、笔山与笔洗。”

傅辞翊淡声问:“是何价钱?”

“笔架贵些,二百五十文。笔山与笔洗是陶瓷的,便宜,五十文。如此算起来,一共给我一千两百文。”

颜芙凝却只掏出一两银子,笑得人畜无害:“一两银子么好了。”

店主敛了笑:“小娘子太过了,哪有如此讲价的?”

颜芙凝仍旧笑道:“老板别动怒,和气生财呢。您听我解释,我夫君手艺很不错,笔架可自己做,笔山与笔洗也可用家里旁的陶瓷代替。这三件物什,咱们是顺带买的。”

闻此言,店主复又笑了:“行,依你!”

他数了几张宣纸出来,与空白的十本书册,一本科举用书一起,用牛皮纸包起来。

“抄书前,先在纸上写写,顺了再抄本子上,莫把本子写废了。”

言罢,又将三支狼毫笔、墨条、砚台、笔架、笔山与笔洗也包了起来。

傅辞翊颔首,接过牛皮纸包,与颜芙凝出了书肆。

颜芙凝边走边想,某人考科举要看很多书,要把书买齐,就得攒不少银子。

她要打制银针与器具,也得花银子。关键的是,她还想买些医书看,医书估计更贵了。

除此之外,家里的米面要吃完了。

当务之急,她得去买米面,还要买糖果。

念及此,她对傅辞翊说:“我要去趟粮油店,你去么?”

傅辞翊环视一周,淡声道:“我周围看看,等会去寻你。”

不知他是要去作何,她也不问,只道:“好。”

两人分开而行。

颜芙凝进了粮油店。

傅辞翊缓步走着,脚步不知不觉地到了医馆前。

看医馆门口驻足片刻,思忖要不要去买祛疤膏。

看某女还在粮油店内,他脚步一抬,便进了医馆里。

一问才知没有祛疤膏,只有美容养颜霜,且,要二两银子。

傅辞翊蹙眉,一个医馆竟然没有祛疤膏,却有美容养颜之物。

他道了句“世风日下”,便阔步出了医馆。

颜芙凝在粮油店买了二十斤米,想到婆母喜欢做面条,便又买了五斤面粉。

背篓立时变得很沉,她吃力地拖着背篓出了粮油店。

幸好抬眸便看到某人,便兴奋地冲他挥手。

见他走得缓,她不禁腹诽,往日与她一道走,快得似阵风。这会子知道要背重物,不高兴了?

傅辞翊想不明白,某女在他跟前时常露出难掩的惧意,此刻看到他,怎地如此高兴?

真是莫名其妙。

且,他很不喜欢看她笑,总觉着似有若无地在勾人。

镇上这条街本就不长,医馆距离粮油店不远。

不多会,他便行至她跟前,将手上两个牛皮纸包放进背篓,轻松背起。

见他不用自个说就背了,颜芙凝笑盈盈地去到糖果铺前,花二十文买了一小包饴糖,一小包糖豆子。

--

融雪,天冷。

坐车的人不多。

等傅辞翊与颜芙凝上了车,赶车李才挥了鞭子。

路上行人也不多,牛车回村速度比往常快了些。

回到家,傅辞翊将新买的米面放去灶间,文具拿回房中。

颜芙凝拿着两包糖果找傅北墨,却不见他人影,一问婉娘才知他去河边打水了。

她便将糖果也放去了房中,见傅辞翊正拿着田契瞧,遂问他:“是不是要去找田在哪?”

“嗯。”

“我也去。”

傅辞翊淡淡瞥她一眼:“田埂路,你能走?”

颜芙凝:“能!”

傅辞翊眉梢一挑,放好田契便出了门。

她旋即跟了上去。

到了田间,颜芙凝觉得自己夸海口了,雪融时的田埂又湿又滑,她走一步滑三滑。

反观傅辞翊,如履平地。

实在看不过去,傅辞翊捏了捏眉心,但他又不愿拉她的手,遂将袖摆递给她。

颜芙凝一怔:“啊,这是?”

傅辞翊咬了咬后槽牙,似有不耐。

“我明白了。”她紧紧攥住他的袖摆,“谢谢你!”

两人就这般往前走,虽说她死命拽着他的袖摆了,但仍避免不了一步三滑的局面。

但好歹走路速度快了不少,且没摔倒的危险。

再往前走了不少路,傅辞翊问了在田里劳作的村民,终于来到田契上所写的地址。

眼前的几亩田,全都种满了庄稼。

夫妻俩眉头紧锁,他们家的田被人霸占了!

问了方才指路的村民,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谁种了他们的田地。

夫妻俩便回了家,将此情况告诉了母亲。

婉娘道:“这是大事情,田地被人霸占,得寻里正。”

颜芙凝猜测:“会不会是胡家?”

几乎同时,傅南窈也道:“该不会是胡家吧?”

见她们意见一致,傅南窈剜了一眼颜芙凝,侧过身坐了。

颜芙凝也不恼,回房取了饴糖与糖豆。

饴糖大,一包饴糖才十颗。

糖豆小,一包糖豆数量稍微多些。

她回到堂屋,先给婆母一颗饴糖,而后给了傅北墨一小把糖豆,一颗饴糖。

傅北墨旋即塞了粒糖豆进嘴里,雀跃道:“娘,嫂嫂真的给我买糖了。”

婉娘笑道:“你嫂嫂宠你。”

傅南窈哼了一声,不就是糖么?

她在县城的时候,吃过多多少,什么栗子糖莲子糖,全都吃过。

傅南窈的表情,颜芙凝当没瞧见,纤细漂亮的手指在她跟前轻轻放了一颗饴糖。

这时,傅辞翊道:“虽说有此猜测,还是得有个肯定,我去里正那问问。”

贸然去胡家讨要说法,不妥。

言罢,他出了堂屋。

颜芙凝跟上去。

堂屋内,傅南窈看母亲与弟弟都在吃糖,咽了咽口水。

趁颜芙凝已经出了院子,她一把抓过桌面上的饴糖放入了嘴里。

傅北墨大叫:“姐姐不要脸面,方才不是不想吃么?”

嗓门颇大,惹得外头的颜芙凝与傅辞翊脚步微顿。

傅辞翊垂眸瞧了眼身侧跟着的某女,正想问她怎么又要跟着去,薄唇微启,尚未出声……

她抬着手臂,从牛皮纸包内取了颗饴糖递到他唇边。

颜芙凝笑盈盈看着他,心道:快吃呀,吃了她的糖,以后少折磨她。


颜芙凝笑了笑:“他是我弟弟。”

小叔子的称呼,远不如弟弟来得亲切。

刘掌柜又问:“看姑娘与弟弟的穿着不凡,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怎地时常要来卖山货呢?”

上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衣着品貌都高贵。

他们不是卖野生平菇,就是卖冬笋,还有野鸡。

先前他还以为这姑娘在体验生活,可如今连家人都出现了。

实在叫人费解。

傅北墨插嘴:“赚钱,不赚钱要饿肚子。”

刘掌柜点了点头,原来是有钱人家落魄了,也是不容易。

当即称了冬笋的重量。

“此次十九斤六两,就算二十斤,一共二两银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

“多谢掌柜!”

颜芙凝接过银子放进荷包。

刘掌柜轻声道:“姑娘,如今差不多要过完年了,再往后冬笋就卖不动了。”

“我知道,谢谢掌柜提醒!”颜芙凝拿起空背篓,“到时候我换旁的山货来。”

有钱人家落魄,经历过高处,再跌落,一般人吃不了这份苦。

而眼前的姑娘很有上进心,看得刘掌柜十分欢喜,遂又道:“待天气缓和,春笋也是可以卖的。”

颜芙凝笑着颔首:“月圆向吉,值此上元佳节,祝掌柜福满元夕!”

“好好好!”刘掌柜开怀大笑,“姑娘好文采!”

他从一旁架子上取了一把炒花生,觉得这般叫人拿着不方便,走去柜台拿了张牛皮纸折起,往里装了不少花生瓜子。

“给你们姐弟俩路上吃。”

颜芙凝道了谢接过。

傅北墨却执着地纠正他:“是嫂嫂与弟弟。”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算颜芙凝的小叔子。

在他看来,他是哥哥的弟弟,那就是嫂嫂的弟弟。

反正就是得坚持,嫂嫂是嫂嫂,不是姐姐。

“好,嫂嫂与弟弟。”

刘掌柜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是个痴的,遂在纸包内又加了不少花生。

出了酒楼,颜芙凝把纸包给了傅北墨。

“肚子饿了吧?先吃点。”

傅北墨摇摇头:“带回家,大家一起吃。”

“也好。”

颜芙凝微笑点头,带他去了对面的粮油店。

--

胡家人郁闷至极。

院子霸占不到,原本霸着的田被要回去了,往后的生活就少了一桩大进项。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们连夜割毁的庄稼竟说是他们自个那一半。

阿静的手臂割了一刀,虽说有衣裳隔着,但皮肉还是伤到了。

思来想去,总觉着自家吃了大亏。

越想越气,他们决定进县城,找县丞说道说道。

只要傅家小子不打官司,阿静的名声就毁不了。

县丞暗地里帮衬他们胡家就成。

于是一家子准备去坐赶车李的牛车,再在镇上换乘马车进城。

不承想,他们走到村口,不见赶车李与牛车的踪影。

连日吃了亏,越想越恼火,胡大海扬手一挥:“咱们走着去镇上,再坐车。”

--

店内没有核桃仁,这会子卖核桃仁的小贩早已收摊,索性店内有芝麻。

颜芙凝买了两斤糯米粉,一斤芝麻。

付了铜板,很快出了粮油店。

今日特意备了不少铜板,就用来买做汤圆的食材。

因为估算着一背篓冬笋有二十斤,赚的银子就是整的,不必得了碎银。

只是没想到今日没到这个分量。

酒楼掌柜是个好心人,此次不用她说,直接给她以二十斤算。

叔嫂俩快步朝赶车李走去。

来时他们约好,他们动作快些,如此赶车李可以及时载他们回去。

因为今日基本都是村里的年轻男女进城,这会子从镇上回村的几乎没有,而赶车李还要回村再接一群人来镇上。

待叔嫂俩坐到牛车上,赶车李便挥了鞭子。

颜芙凝打开牛皮纸包,抓了一把花生瓜子,连同十个铜板,放到赶车李身侧的车板上。

赶车李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给我吃的?”

“嗯,谢谢你等我们。”

颜芙凝笑得眉眼弯弯。

赶车李往嘴里塞了颗花生,整个咬开,吃了里头的花生米。

“真香!”

他将十个铜板塞进怀里,哼起小曲来。

牛车上,只他们叔嫂与赶车李三人,此次车速就快了许多。

行到半道,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车行起来有风,颇冷。

颜芙凝手缩在袖子里,两手就这么捂着脸,压根没看路旁的风景。

这会子车停下,她才抬首。

傅北墨指着车前拦着的人,叫道:“嫂嫂,是胡家人拦的。”

颜芙凝也看到了,胡家五口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赶车李,叫他们从车上滚下来,你这辆牛车我们包了,去镇上。”

胡大海怒目圆瞪,鼻孔撑得老大。

傅北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凭什么,我们还没到家呢。”

“傻子真傻。”胡阿静哼笑着摇头,“你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傻?”

颜芙凝怒火上来,赶车李若是将他们赶下,他们自然也能走得回去。

而眼前,有人骂傅北墨,她忍不了。

“你家长辈没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吗?我弟没惹你,你如何满嘴脏话?”

“你!”胡阿静道,“我爹娘爷奶都在,你这么说,不怕我们揍你?”

颜芙凝道:“我怕,我怕极了,毕竟你敢用镰刀割我弟。”

生怕她再说下去,傅氏对赶车李道:“快叫他们下去!这里去到镇上的路不多了,我们五个人给你五十个铜板,你送我们过去。”

赶车李往嘴里磕了颗瓜子,呸地吐掉瓜子壳。

“我赶车李钱虽不多,但做人有原则,谁先上车,我就听谁的。”

言罢,挥舞鞭子,车子又动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旁的村落的车也有经过,胡家人不敢真动手。

看来往的路人都望着他们,胡家人骂骂咧咧地继续朝镇上的方向走。

颜芙凝拉傅北墨坐下,对赶车李道:“方才谢谢你!”

“不必谢。”他摆摆手,“胡家人蛮横惯了,以为谁都好欺负。那个胡阿静仗着家里有不少钱,将整个村里的年轻男子挑了个遍。”

颜芙凝:“有这种事?”

赶车李哼道:“可不?胡家想寻个上门女婿。”

连他也被挑过,他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瞧不上那个胡阿静。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声了,然,家里人都听见了。

傅南窈出了屋子,笑道:“哟,原来连火都不会生啊,怪不得之前叫我烧火,后来叫北墨烧火。”

颜芙凝自尊心上来:“谁说我不会?”

就是把柴烧起来,确实有点困难。

她对傅北墨又道:“今日你不用帮忙了,我一个人就成。”

言罢,就进了灶间。

她要给傅南窈看看,一个人也能完整做一顿饭。

淘了米,放入锅里。

开始生火时,委实有点犯难。

回忆傅南窈与傅北墨生火时的模样,点了火后,用竹管对着灶膛吹,她便依样画葫芦。

呛了几口烟,竟然点着了。

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

之后烧菜煎排骨,虽然一个人忙了些,但一顿饭还是出色地完成了。

饭菜端到堂屋桌上时,傅北墨拍掌笑:“太好了,又能吃到排骨了!”

傅南窈已经不用喊了,自个循着香味过来,看到桌面上的菜饭眼中划过惊愕。

抬眸看颜芙凝面上沾了煤灰,掩唇笑出声:“脸弄得跟花猫一般,还说会生火。”

傅北墨塞了块排骨进傅南窈嘴里:“吃你的吧!”

闻言,颜芙凝用手擦自己的脸。

嫌擦不干净,她索性回了灶间,家里没有镜子,便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擦脸上的灰。

等她回到堂屋用饭时,傅南窈仍旧笑她。

傅北墨指了指她两侧面颊:“嫂嫂,你脸上还有灰。”

“哪?”

颜芙凝摸脸,她已经擦过了呀。

婉娘道:“南窈,帮你嫂嫂擦擦。”

“我才不!”傅南窈恨恨地咬了口排骨。

傅辞翊侧过身,抬手在颜芙凝面颊上擦拭。

灰沾染在脸上,一下两下地很难擦干净,大拇指指腹遂用了力。

被他这么一拧,颜芙凝面上发疼,这会子却是不敢吱声。

毕竟某人敢用刀刃擦她的脸。

忍得眸中起了水雾,仍不敢乱动。

霎时间,杏眼水光粼粼,眼尾泛了红意,盈增娇媚。

傅辞翊一怔,仿若他弄疼她一般。

怎会如此娇?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屋内平静。

“哥,你怎么帮她擦脸?”

傅南窈惊得瞪大了眼。

婉娘却笑:“你哥嫂是夫妻,怎地不能?”

傅辞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帮某女擦了面上的灰。

遂缩回手,轻咳一声:“都吃饭。”

傅南窈气得拿筷子猛戳碗里的米饭。

哥哥不是最讨厌退他亲事的女人么?

今日怎么不一样了?

“姐姐真是不懂事!”傅北墨笑嘻嘻道,“晚上哥哥搂着嫂嫂睡,白天哥哥帮着嫂嫂擦个脸,怎么了?”

他啃着排骨,吃得满嘴是油。

婉娘笑得停不下来:“你这孩子,如何将此事挂在嘴上?”

“我又没说错。”傅北墨懵道,“嫂嫂是女孩子,大晚上黑乎乎的,嫂嫂会害怕,哥哥肯定要搂着嫂嫂睡觉的呀。”

他只知道男女结了夫妻,就可以搂着睡了。

至于睡时做什么,他是一无所知的。

颜芙凝半垂了脑袋扒饭。

除非她与某人都中了邪,才会搂着睡。

傅辞翊忽然后悔帮某女擦脸了。

然,指腹上仿若还留着她肌肤的滑腻之感。

教他捏着筷子的手不自知地攥紧,指尖的触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上好的美玉,滑柔的绸缎都及不上此般触感。

心底涌起莫名烦躁,定是她今日对他笑了太多次,还用饴糖喂他所致。

--

胡家人在傅府用了晚饭才回。

终于攀上当县丞的亲眷,胡家人的腰杆都直了不少。

回乡下坐的还是傅家的马车,到村里时,胡家人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

奈何到家时,已经深夜,左邻右舍早都熄灯安睡。

他们即便想要炫耀,也无处可说。

次日清早,胡家人起了个大早。

他们先将昨日在县丞家里吃了两餐的消息,告诉了左邻右舍。

嫌受到的恭维不够多,胡大海与傅氏去了村中大树底下。

这棵大树,要两人才能环抱。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时常在树底下闲话家常。

树旁不远处,有口井。井水冬暖夏凉,每日都有不少村民前来打水。

是以,此地就像是村里的消息集散地。

听了胡大海夫妻的吹嘘,果然有人恭维道:“有县丞这个舅伯父在,你家阿静定能找个好相公。”

这时,胡阿静来打井水。

听到夸她的话,她面上得意:“那是,那种无父无母的孤女都能找到好相公,我怎么不能了?”

很快有年轻女子问她:“无父无母的孤女,谁啊?”

“还能是谁?就是傅婉娘那个儿媳,据说她是严家养女。啧啧啧,身份一下子从娇小姐摔下来了。”

胡阿静将水桶缓缓放入井中,而后提溜上来。

听到了不得的消息,年轻女子凑近胡阿静,道:“怪不得我看她穿的衣裳不凡,原来是这个缘故。”

胡阿静侧头:“梅香,你见过她?”

这个叫梅香的年轻女子扭了扭身子,哼道:“可不?在赶车李的牛车上,她老挤着我,烦死了。”

说话间,梅香凑近胡阿静,附耳道:“她那相公可真俊。”

一听这话,胡阿静剜了梅香一眼:“你可是有相公的人!”

“我只是说说。”梅香笑。

就这时,胡阿静的娘钱氏过来。

她走到胡大海与傅氏跟前,唤了声:“爹娘,家里有人来闹事,你们快回吧。”说话间,拎起胡阿静刚打上来的井水,“阿静,你也回家。”

一时间,胡家人都走开了,村民们面面相觑。

等他们回到家时,胡兴旺正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傅辞翊缓缓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摆,并不言语。

颜芙凝则环视着周围,胡家屋门口堆着不少柴禾,柴禾边上有几颗很小的平菇。

显然是还没长大就被摘了。

原来深山里的平菇是被胡家人摘了去。

里正看到胡大海回来,道:“胡老爹,傅家这对小夫妻说你家种了他们家的田地,该还了。”

胡大海凉凉一笑:“胡说,我家怎么可能种他们家的地?”

里正摇了摇头:“胡老爹,他们有田契。”

“田契,田契在哪?”胡大海粗声粗气道,“我怎么没瞧见?”


颜芙凝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诚道:“对,是我退了二公子的亲。”

“你还有脸承认?”。

想起哥哥那几日的状态,傅南窈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

婉娘神色一重:“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不是说严大小姐嫁给她家辞翊么?

颜芙凝道:“新婚夜,新娘入错了洞房。我因昏迷睡至深夜,二公子被人下药,待我们前去西苑对换时,严海棠与大公子已圆了房。调换新娘是两家长辈……”

她的话尚未说完,被傅南窈打断:“你才是那个严家养女,你若被我哥休了,回不到严家。可你退亲在先,你有何脸面跟着我们来乡下?亏我与弟弟还唤你嫂嫂。”

婉娘问:“辞翊,此事如此重大,你为何不与为娘说?”

傅辞翊沉默半晌,才道:“娘,成婚当日事情复杂,容儿子与您好生解释。”

婉娘叹了气:“咱们这般情况,人家退亲也是应该。”

她是个瞎的,女儿是个瘸的,小儿子是个痴的,人家嫌弃也是正常。

“但如今咱们还是成了一家人,说明缘分不小。”婉娘又道,“这两日的相处,我知道儿媳妇是个好的。”

颜芙凝没想到名义上婆母帮她说话。

傅北墨大声喊:“嫂嫂就是好的!”

他只知道会夸他的嫂嫂就是好人!

傅南窈听到傅北墨还是喊她嫂嫂,气呼呼道:“她才不想当咱们的嫂嫂。”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颜芙凝跟前,指着她的鼻子:“怪不得你昨日还问我腿是怎么受伤的,就是想偷偷笑话我是不是?”

瘸了腿的女子,很难寻到好婆家。

有钱有势的瞧不上她,没钱没势的嫌她干不了活。

颜芙凝如实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治好。”

“呵呵,要能治好,当年就治好了。”傅南窈笑得苦涩,旋即话语变得犀利,“我哥人长得俊,学问又好,哪点配不上你?”

“对不住,退亲时所言,是我口无遮拦。”

颜芙凝抿了抿唇,退亲时,女配还是原身。但如今她是她,退亲引起的一切,自然得她承受。

傅南窈冷嗤一声:“现如今你没地可去,所以才留在我哥身旁的吧?”

婉娘拉住傅南窈:“你少说两句,这两日咱们吃的,都是你嫂嫂赚来的。”

傅南窈反手拉住母亲胳膊:“娘,您还不明白吗?她那么殷勤勤快,那是因为害怕被我们赶出去。”

“是,如今我无处可去是实情。”颜芙凝承认。

傅北墨走到颜芙凝跟前,嘟囔:“嫂嫂,我饿了。”

颜芙凝道:“我们吃煎排骨,好不好?”

只是现代时,都用现代的灶具。

这两日在此地,她虽然参与了做饭,但烧火都是傅南窈来的。

这会子,傅南窈在气头上,定不会与她配合了。

而煎排骨需要火候,她不确定能不能做得好吃。

傅北墨重重点头:“好!”

“哼,排骨,狗吃的东西。”傅南窈讥笑一声,冷眼瞅向颜芙凝。

傅北墨不喜自己姐姐此刻的神情,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颜芙凝的肩头。

“嫂嫂,咱们去灶间。”

“好。”

此刻窘迫的场景,幸好有傅北墨在。

这个少年虽说心智不全,但他实实在在地将她拉离了无法当即处理好的局面。

颜芙凝心存感激,便想将排骨做得好吃些。

剁排骨,洗排骨,洗菜,切菜……

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傅北墨走到灶间门口看姐姐不来烧火,便绕到灶后。

“嫂嫂,我也会烧火。”

“好。”

面对指责,她做过的会承认;没做过的,自然会与理据争。

但面对温暖的善意,她眼眶忍不住发热。

大半个时辰过去,颜芙凝煮好了饭菜,一一端去堂屋。

“北墨,你能不能帮我去喊娘他们来吃饭?”

“可以。”傅北墨应下,走到堂屋门口,抬手做喇叭状,“娘,哥,姐,吃饭了!”

房中正在说新婚夜事情的婉娘与傅辞翊听闻,应声而来。

唯有傅南窈没动静。

傅北墨便出了堂屋,去房门口喊她:“姐,你还吃不吃饭了?”

“不吃。”傅南窈侧过身,背对着门口。

傅北墨也来了气:“不吃拉倒。”

那么好吃的排骨,他刚才尝过,忍不住将手指头一并吞了去。

姐姐不吃,正合他意。

换错新娘终究是大事,傅婉娘虽然已经接受颜芙凝是她的儿媳妇,但不能很快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

是以,饭桌上,大家都很沉闷。

傅南窈没来吃饭,颜芙凝便将菜夹了部分出来,放去灶间温着。

待他们四人吃完,傅南窈还是没出来用饭。

颜芙凝便让傅北墨将温着的饭菜给她端去。

没想到,呯的一声,傅南窈连碗带着饭菜砸在了院子里。

碗碎了,饭菜洒落一地。

傅北墨看着地上的饭菜,眉心拧紧:“姐,你傻了?”

怎么比他还傻?

“我才不吃她做的东西,这个家有她没我。哥哥容得下她,我可容不了。”傅南窈瘸着腿,走了几步,问傅辞翊,“哥,你表个态。”

傅辞翊不作声。

事情变得很难堪。

迟早有这么一天,颜芙凝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算了算,自个赚的钱几乎都贴在家用上了。若是此刻离开,她没钱住客栈。

得挖点山货卖掉,如此过一日算一日。

遂当即去柴房拿了锄头,不顾肩膀疼痛,背了背篓,跑出了院子。

听到响动,婉娘回过神来:“怎么了?”

傅北墨不满地嘟囔:“嫂嫂背了背篓,许是要进山。”

婉娘拉了一把身旁站着的大儿子:“辞翊,你快去追。”

傅辞翊不动。

那日被她羞辱的画面历历在目。

对比之下,此刻她所受的羞辱与折磨仅是他所受到的零头。

更何况,将她留在身旁,目的不正是想要折磨报复么?

但心低隐有莫名烦躁,脚尖朝了外,腿却似罐铅,动弹不得。

婉娘只好叫傅北墨追。

傅北墨撒开腿,跑得飞快。

“嫂嫂——”

他很快追上颜芙凝,从她背上取了背篓。

“嫂嫂去哪?我陪嫂嫂去。”

颜芙凝笑意轻浅:“我怕是不能当你嫂嫂了,你可以唤我姐姐,这会子我想去挖点冬笋。”


胡大海急忙拿出字据,让里正看。

里正点头:“确系如此写的。”

当时还是他的建议,傅家小子就这么写上去了,还将他里正也写了进去。

胡家人呆愣当场。

本想毁了庄稼,让傅家得不到便宜,没想到竟成了他们收割了自家那一半庄稼。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田也还你们了,庄稼你们也拿走了,都从我家滚出去!”

钱氏重新拿起扫帚,准备赶人。

傅辞翊又道:“胡家谋财害命,害命未遂,伤人乃事实。现如今,你们准备吃官司,还是私了?”

声音清冷得听不出半点波澜。

说这话时,他忍不住为颜芙凝那句谋财害命,喝彩。

不可否认,此女脑子甚是活络。

胡兴旺梗了梗脖子,得意道:“打官司就打官司,看县丞老爷是帮你们,还是帮咱们。”

“爹,他们是被赶到乡下来的,舅表伯父肯定帮我们家。”胡阿静适才的心慌,瞬间平复,“快从我家滚出去。”

说话间,来夺颜芙凝手中的镰刀。

“镰刀可是证据,你想如何?”颜芙凝往傅辞翊身后躲,确保胡阿静扯不到她,探头又道,“届时凌县人都知道你胡阿静胆子很大,敢用镰刀割人。”

说话时,她无意识地揪住了某人腰侧的衣料。

傅辞翊浑身一僵,腰侧传来一阵痒意。

某女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此刻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眸子一深:“回家。”

“好。”颜芙凝清脆地应声,又喊,“北墨,咱们走。”

却不想,傅氏钱氏婆媳拦住他们的去路。

“先别走。”

怕他们不同意,傅氏又道:“有话好商量!”

颜芙凝咦了一声:“你们后台硬着呢,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胡阿静冲过来:“阿奶,娘,你们怎么回事?打官司,我们准赢!”

傅氏剜了孙女一眼,皱了眉头,脸上的皱纹瞬间深了不少。

钱氏拉了胡阿静胳膊,压低声:“若真打了官司,整个凌县的人都知道你敢胡乱伤人,连男子都能伤得,到时候如何找相公?”

别说找个上门女婿了,连嫁人都犯难。

再说了,她家阿静割伤了人是真。

即便县丞维护他们,判他们赢了官司,她家阿静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

念及此,钱氏大声道:“我们私了。”

“此刻,我们不想私了了。”

傅辞翊声音很淡,风一吹便散了。

傅氏快步回屋,拿了把镰刀出来,抓住胡阿静的手腕。

“阿奶,你作甚?”

胡阿静从没见过阿奶如此神情,心发慌,手发颤。

傅氏狠了狠心,眼一闭,快速用镰刀在孙女手臂上割了一刀。

顿时,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胡阿静哭喊着,在地上打滚。

傅氏这才对傅辞翊道:“一刀还一刀,公平了吧?”

傅辞翊漠然立着,并不接话。

傅北墨很不解:“她割我,你割她,我与哥哥嫂嫂都没动手,怎么公平?”

胡家人旋即骂骂咧咧。

里正道:“要我说,此事就这么了了吧。”

他算瞧明白了,傅家二房将婉娘一家赶出来,是为心狠。此刻傅氏割了孙女一刀,也是心狠。

傅辞翊淡淡扫了一眼里正,而后带着颜芙凝与傅北墨离开。

路上,颜芙凝对傅北墨竖起大拇指:“北墨真聪明,方才总结得真好!”

傅北墨高兴点头:“他们自己割的,咱们又没逼他们。”

傅辞翊蓦地出声:“北墨受伤,按理胡家女也该受一刀。”

是为以牙还牙。

当然他不屑动手。

如今胡家人自己动手,符合他的设想。

颜芙凝忽然反应过来,小声问:“方才你问他们吃官司还是私了,是在引他们自己动手?”

“你不是配合得挺好么?”傅辞翊反问。

傅北墨忽然笑出声,拍手叫好:“我知道,这叫夫唱妇随。”

傅辞翊:“……”

颜芙凝扶额,这是哪门子的夫唱妇随?

三人步调一致地回家。

傅北墨走在中间,完全没意识到身侧的哥嫂神色有何不对。

他顾自问:“嫂嫂还去卖冬笋么?”

“这会再去镇上怕是晚了。”颜芙凝叹气,“我原本想着卖掉冬笋,买点核桃仁、芝麻与糯米粉回来,如此咱们晚上搓汤圆吃,好好地过上元节。”

傅北墨瘪下嘴角:“都怪胡家人!”

傅辞翊道:“虽说许多摊贩都赶早,但店肆都在。”

“也对,那我现在去。”

言罢,颜芙凝加快了脚步。

傅北墨紧跟着她:“嫂嫂,我也想去镇上。”

颜芙凝看向傅辞翊:“这……”

傅辞翊思忖,为防止胡家来闹事,他得留在家里。北墨随某女去镇上,可帮她背重物……

遂颔首同意。

三人归了家。

傅辞翊回房抄书。

傅北墨背上冬笋,跟着颜芙凝去村口坐赶车李的牛车。

看他们过来,赶车李热情招呼:“还有位子,今日几个人去?”

颜芙凝给他十个铜板:“我与弟弟一道去。”

赶车李将铜板放进怀里:“你们今日晚了些,不过也算运气好,今日坐车的人多,我得多赶几趟。”

颜芙凝上了车,好奇问:“为何?”

赶车李笑道:“好些是去镇上,换旁的车进县城。县城晚上有灯会,好多乡下姑娘就指望这日寻个县里的好相公呢。”

这话一出口,车上好些年轻女子羞红了脸。

赶车李打趣:“有什么好羞的?人之常情。”

“我嫂嫂有我哥哥,才不稀罕去灯会。”

傅北墨将背篓放车上,跃上车。

颜芙凝挺好奇古代灯会的模样,完全没将灯会与男女情联系在一起。她若去,也只是单纯地看看。

不过,她目前也没空去。

遂微笑道:“今日,咱们只去镇上。”

赶车李点了点头,给牛喂了一把草,拍拍牛背,坐到赶车位上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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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叔嫂俩到了镇上。

这个时辰,摆摊的小贩皆已不见,店肆倒都开着。

颜芙凝带着傅北墨进了酒楼,此刻酒楼内已陆续有客人来光顾。

刘掌柜看他们过来,将人往后厨领。

“上元节的关系,姑娘来晚了?”刘掌柜笑着问,看她身旁的男子换了个更年轻的,不禁好奇,“这位是?”


胡家人遂又讲了院子占不了,田地被夺回之事。

胡阿静更是添油加醋地数落颜芙凝的不是。

严海棠又问:“她吃穿如何?”

胡阿静哼声:“能吃什么,山上挖野菜呢,可如今又有什么野菜?穿的,都是那几身衣裳。整日穿着绫罗绸缎在村里显摆,好似旁人不知她原先是娇小姐呢。”

严海棠听了,掩唇轻笑。

只要颜芙凝过得窘迫,她就满心欢喜。

转念想起傅辞翊,只是当着傅明赫祖父与父亲的面,她不好问及。

但心里又念得紧,便拉了胡阿静的手:“咱们挺聊得来,院子里走走,说会子话吧。”

胡阿静点了头,能与县丞儿媳结下姊妹情,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严海棠与家里人说了声,拉着胡阿静出了厅堂。

去了花园,专挑下人较少经过的小道走。

七扯八扯地聊了旁的事,严海棠终于压低声问:“傅婉娘有两儿子,大的那个如今怎样?”

想到那个清贵的年轻男子,胡阿静抿唇道:“人长得好看,脾气可不小。”

“哦,具体说说。”

“能一脚把篱笆给踹翻。”

“那他与严家养女关系如何?”

“我瞧着不亲密,两人走道时,隔老远。上回与村里的梅香一道坐牛车,那严家养女往梅香身上挤,愣是没往那男子怀里凑。”

闻此言,严海棠唇角噙起笑意。

某女心高气傲,又退婚在前,很难与傅辞翊过下去。

如今沦落到只能坐牛车了,当真可怜呐。

两人又聊了会,严海棠道:“以后他们家有什么糗事,你来说与我听。”

“好啊。”胡阿静恨恨道,“只是我家如今想将傅婉娘一家赶出去,如此好得了他们家的田与院子,这是我爷奶与爹娘的意思。”

严海棠随口问:“那你的意思呢?”

“我想将那个严家养女赶出去,傅婉娘的大儿子当我的上门女婿,如此也能得了他家的田地院子。就是到时候要养傅婉娘这个瞎眼婆母,还有腿瘸小姑子,痴傻小叔子,就叫人郁闷。我不敢将这个想法告诉爷奶与爹娘。”胡阿静亲热地挽住严海棠的胳膊,“我第一次见表嫂,就觉得表嫂为人好,我这想法只敢告诉你。”

严海棠面色煞青,当即对丫鬟道:“与老太爷、老爷与大公子说一声,送客!”

言罢,从胡阿静的手弯处抽出胳膊,一甩袖子走开了。

当真气死人,一个乡下丫头竟敢觊觎傅辞翊。

越想越气,严海棠回房,摔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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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丫鬟说大少奶奶让送客,再加胡家人此次来两手空空,二老太爷也存了尽快送客的心思。

当即道:“今日上元节,城里与乡下路途遥远,你们还是快些归去吧。”

意思是不留他们吃晚饭了。

胡家人面面相觑,尚未说什么,管家已经抬手做请了。

“诸位,请吧。”

待出了傅府大门,听到大门呯地关上,胡家人这才叹了气。

钱氏小声道:“怎么回事,明明还算客气的?”

胡兴旺按着饿得发疼的胃部:“客气什么?今日点心都没得吃,还早早叫我们回去。”

胡大海不以为然:“人家自个要过上元节,话又没错,是咱们来得不是时候。”

胡阿静急得直跺脚:“我想上茅房。”

被她这么一提醒,一家子都急起来。

没吃午饭,又没吃点心,茶水喝太多,全憋得慌。

进傅府去方便,定会被人嫌弃,一家子只好去寻酒楼茶馆之类,能有方便之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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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里的杂质几乎都挑出来了,颜芙凝便拿去灶间,放铁锅里翻炒。

炒到有香味飘出,就盛出来。

没有石臼,她就用擀面杖与碗。

擀面杖两端成圆弧形,如此舂芝麻倒也合适。

听到声响,傅北墨来帮忙。

到底是他的手劲大些,舂出来的芝麻也更细些。

待舂好芝麻,颜芙凝在里头加了白糖,搅拌均匀。

傅北墨凑近闻了闻:“好香呢。”

颜芙凝笑了,舀出些许到小碗里,递给他。

“现在就可以吃,你吃吃看。”

傅北墨也不客气,拿汤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眼眸瞬间一亮。而后高兴地捧着碗,出了灶间。

他先去了堂屋:“娘,嫂嫂给我吃的,可香了。”

说着十分孝顺地喂母亲。

婉娘吃得含笑点头。

傅南窈凑上来,傅北墨捧着碗跑开了。

他来到兄长跟前:“哥,嫂嫂给我吃的,可甜了。”

傅辞翊不作声。

傅北墨见自己显摆不了,又吃了很大一口,而后仰首挺胸地走开了。

傅辞翊摇首,侧眸看到那碟花生瓜子,便伸手拿起一颗花生剥了吃。

颜芙凝独自揉糯米面团,待面团成了形,便端去了堂屋里,准备好的白糖芝麻也端了去。

“娘,咱们一起搓汤圆吧,团团圆圆。”

婉娘点了头,对外喊:“辞翊快过来。”

一家子净了手,围在桌旁,搓汤圆。

颜芙凝先将面团搓成细条状,掐出一小段一小段的不规则小团。然后将小团摊薄,往里头舀上一小勺白糖芝麻,再裹起来,搓圆。

她示范了一遍,傅辞翊与傅南窈很快上手了。

傅北墨一开始不太包得好,动作就慢些。

婉娘瞧不见,便负责将面粉小团摊开,待小儿子搓一颗汤圆出来,她就重新给搓搓圆。

一家子合作,汤圆很快都搓好了。

颜芙凝撒了些糯米粉到盆里,把成型的汤圆放进去滚了滚。

傅北墨惊讶:“嫂嫂这是作甚?”

“滚一滚,团团又圆圆呀。”颜芙凝俏皮一笑,“还有就是待会煮出来不会粘到一起。”

婉娘称赞:“真是聪明!”

额前有碎发掉落下来,颜芙凝拿手背擦了擦。

因为抓过糯米粉,这么一擦,粉就沾到了额头。

傅北墨眼睛很亮,瞧见了。

“哥,快给嫂嫂擦擦额头。”

傅辞翊当做没听见,一手负在背后出了堂屋。

颜芙凝是断不敢叫某人给她擦额头的,对婉娘说了声:“娘,时辰不早,我去煮汤圆了。”

婉娘:“好,那娘就等着吃了。”

颜芙凝端着装了汤圆的盆去灶间,一到门口,恰逢傅辞翊洗净了手出来。

两人你让我,我让你,愣是在门口好一会。


婉娘瞧不见,便伸手摸颜芙凝的脸。

摸了会,含笑称赞:“好相貌。”

傅南窈笑着颔首:“那是,我嫂嫂最好看了。”

“这额头磕得够严重的。”婉娘碰了碰颜芙凝额头上的包,“还疼吗?”

颜芙凝很不解,为何傅辞翊将旁的事跟母亲与弟妹说了,唯独昨夜换错新娘一事不说?

正思索着,额头的包被碰及,她低呼出声:“嗯,疼的……”

嗓音娇软惹人怜,含了丝鼻音。

仿若带着钩子,直直地往傅辞翊的耳朵里钻,听得他俊眉紧蹙。

傅辞翊沉了脸,瞥一眼颜芙凝欺霜赛雪的粉面,漠然出了车厢。

见他神情,颜芙凝暗道糟糕。

莫非要到了乡下,他才会告诉母亲与弟妹,昨夜换错了新娘,她才是那个退他亲的女子,而后狠狠报复?

--

车轮辘辘,马蹄疾踏。

出了县城途经镇上,马鼻打了个响嚏,喷出长长一口白气,车子一路颠簸着往乡下行去。

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不平。

颜芙凝抓紧车壁,掀开车帘往外看。

路上多的是车辆与行人,瞧模样都在准备年货,唯有他们不同。

昨日腊月廿六成的婚,今日腊月廿七,傅家严家是真狠,年底赶人。

到了村里,在一处农家小院门口,马扬蹄,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车子终于停下。

小院在山脚,是整个村子里最偏僻之地。

傅北墨扶母亲下车,去往堂屋。

颜芙凝扶傅南窈出了车厢,车到地面有一定距离,傅南窈那条瘸腿不能受力,站在车上停了脚步。

颜芙凝跳下车,伸手要再扶傅南窈,却不想傅辞翊先她一步,将傅南窈搀下了车。

颜芙凝尴尬地缩回手,举目四望。

傅南窈站到她跟前,语带歉意:“嫂嫂不好意思,我腿脚不便,以往都是哥哥与弟弟照顾我。”

已经绕到车后准备搬行李的傅辞翊闻声望来。

某女退他亲时,揪着妹妹腿瘸辱骂,倘若此刻她故技重施……

颜芙凝对傅南窈笑了笑:“别这么说。”

忽而对上傅辞翊清冷的眼神,特别是他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厌恶,颜芙凝的笑容登时僵住。

傅辞翊淡漠垂眸,拎了两袋行李往屋子里走。

这时,车夫没好气道:“快把行李全拿下去,我好早些回城。都快过年了,真是晦气,让我赶这趟车。”

傅南窈气道:“你怎么这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没把你们扔半道已经不错了。”

车夫拎起一只大包袱就要往地上扔。

颜芙凝连忙扯住:“这里头是被褥衣裳,你若扔了,就弄脏了。你是省事,如今天寒地冻的,于我们来说洗洗是桩麻烦事。”

“关我什么事?”

“咱们没得罪你,你这又是何必?”颜芙凝语声柔柔的,却显铿锵,“二公子学问好,今后必成大器。”

“他连书都带不出傅家,如今没书可念,还成什么大器?”

话虽这么说了,车夫到底没再扔行李,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不少。

傅辞翊对颜芙凝此刻所言,没什么感触。

书社门口骂他死读书之语,犹在耳畔。

倒是傅南窈惊喜道:“嫂嫂也觉得哥哥学问好?”旋即无奈气道,“那个坏女人只会说哥哥死读书死脑筋。”

颜芙凝怔住,女配还这么骂过?

回忆须臾,还真有。

梁子结得太深了!

不再多想,她抓紧大包袱提了就走。

奈何包袱太重,她才走两步,整个人就直直斜去。

傅南窈见状,搭了把手。

傅辞翊出屋瞧见,当即出声:“妹妹不能提重物。”

颜芙凝忙对傅南窈道:“我来就好。”

话落,两只小手拼命攥着大包袱,贝齿咬住下唇,吃力地往屋子里走。

傅辞翊与她迎面走着,目光直视前方。

某女往日跋扈娇蛮,如今刻意压低了声线,娇弱得仿若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不想看她,但视线余光不可避免地落到她的身上。

素白的小手紧紧抓着包袱,指尖因为用力已经泛白,当初就是这双手撕毁了他们的婚书。

傅辞翊负在背后的手不自然地攥紧。

傅南窈挪了两步,轻声道:“哥,方才是我主动拎的。”

傅辞翊不作声。

傅南窈又道:“我腿脚缘故提不了重物,嫂嫂娇养长大,也提不动的。”

颜芙凝进了屋,将大包袱放在靠墙的木凳上。

返回车旁搬行李时,她颇为诧异费解,自己拎哪个大包袱,某人提溜着就走……

似专门与她作对。

无奈之下,她只好拿了小包袱。

不多时,行李搬完,车夫驾车疾驰而去。

一家子在堂屋分房住。

“十五年前,我与辞翊在此住过一段时日。我虽瞧不见,这里我还是熟悉的。”婉娘虚指了东首厢房,“我与南窈住一间,边上那间小的给北墨住。”而后,手指虚空地移向西面,“这边屋子就给辞翊小两口住。”

颜芙凝环视一周,院子不大,用竹篱笆围了一圈。

堂屋坐北朝南,边上是灶间。东西两侧有厢房,各有两间,皆是一大一小。

然,篱笆已破败,七零八落。

屋子墙面多有剥落,斑驳破损。

颜芙凝望向西首厢房,她住西面这间小房间没问题,能落脚就不错了。

傅北墨过去推开了西面小间房的门,从外望去,后屋顶破了个窟窿,如今天气是住不了的。

“娘,这间小的太破,给哥哥住不合适,给嫂嫂住也不合适。”

婉娘笑道:“这间小的是柴房,你哥嫂成了亲自然住那间大的。”

颜芙凝愣在当场,她与某人得睡一间房!?

傅北墨似懂非懂地点了头,返回来搀扶母亲往东面大房间走,边走边说:“等我成亲,也要住大房间。”

婉娘笑着道:“好!”

傅辞翊不发一言,拎了母亲与妹妹的行李放去她们房间。

傅南窈拿了些自己能拿动的东西,也出了堂屋。

唯有颜芙凝站在堂屋里,没动。

没多会,傅辞翊折返回来,拎起包着被褥的包袱走了两步。

觉她仍立在那处,傅辞翊眸色沉沉,嗓音微凉:“你想睡堂屋?”


几日后,雪霁初晴,日光朗煦。

白雪映着阳光,直晃人眼。

颜芙凝受了风寒,婉娘甚是心焦。

雪连着下了几日,积雪太厚。村里没有郎中,加上年节,镇上医馆歇息,无法看诊。

今日,她早早地坐到了堂屋里,耳朵一直竖着注意西厢房的动静。

奇怪的是,大儿子素来早起,今日怎么还未起?

儿媳身子不适,是该多睡。

疑惑间,婉娘就想叫小儿子去问问。

转念一想,小夫妻睡着,谁去叫门都不合适,遂耐心等着。

终于房门开了。

婉娘喊:“辞翊,快过来。”

傅辞翊正准备去灶间,听到母亲唤他,便去到跟前。

婉娘拉住大儿子的手臂,压低声:“芙凝身子不适,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想着圆房。”

傅辞翊一怔:“娘,您说什么呢?儿子一丝一毫都不想!”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除非他疯了!

婉娘一听,在他背上使劲拍了一掌。

“您打我作甚?”

“不想也不对。”

“您还是好生坐着,儿子先去煮朝食。”

言罢,他去了灶间。

此刻颜芙凝已经起来,整整躺了几日,今日身上热度降了不少。

傅北墨在院中堆雪人玩,目光瞥见她的身影,高兴地唤:“嫂嫂。”

颜芙凝冲他摆摆手,傅北墨就捏了个雪球往她身上扔来。

她抬手轻松抓住。

“嫂嫂,快出来玩。”他发出邀请。

不像姐姐,只会躲。三步远叫她接,她也接不住。

还是嫂嫂厉害,真不愧是他的嫂嫂!

婉娘阻止:“芙凝啊,你受了寒,吹不得风。”

颜芙凝应了声,抱歉地看向傅北墨:“我就在门口,看你玩。”

傅北墨也不恼,拿着铁锹到颜芙凝跟前来玩雪。

--

又过几日,婉娘将找出来的田契给傅辞翊与颜芙凝。

“看看,是不是田契?”

傅辞翊颔首:“是田契。”

“那就对了,上头写了地址,等雪消融,你们去自家田地看看。”婉娘笑道,“想种什么,都行。”

颜芙凝道:“先种菜种粮。”

婉娘点头:“好。”

东厢房门口传来哼声。

这段时日,只要颜芙凝在的地方,傅南窈就不出现。

即便她此刻尚未用饭,她也不来她跟前。

婉娘摇了摇头,对颜芙凝道:“她就这个脾气,你别放心上。”

颜芙凝道:“娘,我没放心上。”

傅南窈生气是应该,对此她丝毫不恼。

但这话在傅南窈听来,尤其刺耳。

分明是她退了哥哥的亲,这会子倒会装好人。

想到她曾骂她瘸腿找不到婆家,今后肯定会霸着娘家,有这样的小姑子,她才不会嫁。

傅南窈气得浑身颤抖。

最好哥哥立刻将人休了,她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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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积雪不融,除过雪的地面结了冰。

傅辞翊带着傅北墨清除院中走道上的冰,顺便将院门口通往河边的道也清扫出来。

婉娘知道颜芙凝喜欢吃她做的手擀面,便带着傅南窈在灶间擀面条,准备当午饭。

听说面条是专门做给颜芙凝吃的,傅南窈气不打一处来。

趁兄弟不在,母亲又在灶间,傅南窈便去到了颜芙凝跟前。

“喂,我跟你说,我娘做的面条,你不许吃!”

颜芙凝正坐在窗口,看漫山遍野的雪景。

看到傅南窈一脸怒容的模样,她平静回望她。

“面粉、鸡蛋,哪一样不是我花钱买来的?”

傅南窈一哽,只须臾便道:“你要有骨气,就别吃。你骂过我们家,退我哥哥的亲,你就不配吃!”

颜芙凝浅浅笑了。

“如今家里的吃食都是我买来的,花的是我赚的钱。你哥赚的,我没动过。你让我别吃,我偏要吃。”她缓缓说着,“我没你那么小气,你要想吃就吃,我不会不许你吃。”

先前她是心里有愧,如今全都说开了,且她也被她回骂了去,她又何必那么卑微?

傅南窈气得小脸泛红:“你!”

颜芙凝又道:“排骨偷偷吃也无妨,就是不知道先前是谁说狗吃的东西。”

傅南窈食指颤抖,指着颜芙凝的芙蓉面,愣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牙尖嘴利,即便我哥娶了你,他也不会喜欢你。”

“是呀,我也不希望他喜欢我,我跟他说休妻,他硬是不放。”颜芙凝展颜一笑,一双水眸亮闪闪的,笑起来格外莹亮,“你说他是不是早喜欢我了,毕竟我长得还挺好看。”

傅南窈算见识了,气得心口起伏剧烈。

“你,你忒不要脸!”

骂了这么一句,她欲跑回灶间。

转身看到兄长过来,忙问:“哥,你看她,你都听见了吧?她这么个货色,你真会喜欢她?”

傅辞翊没回答,只淡淡道:“你吵不过她。”

刚逞了口舌之快,抬眸就见到了某人,颜芙凝适才的笑意顿消。

傅南窈看到她面色变化,似出了气,哼了一声回了灶间。

傅辞翊经过房门口,清冷丢下一句:“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太过,就成了自负自大。”

喜欢她?

除非他脑壳有坑!

颜芙凝咬住内侧唇肉,就说不能在人背后妄加评论。

这下好了,糗大了!

外头时不时地有鞭炮声响起。

相对村里人都在热热闹闹地过年走亲戚,他们家便冷清得多了。

连日的冰雪天气,家里粮食不多,只能省着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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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天过去,积雪总算消融了大半。

清早,颜芙凝让傅北墨帮忙将一背篓的冬笋背去村口,付了五文钱给赶车李。

“北墨,你回去跟娘说,我去镇上了。”

傅北墨扯了自个衣角:“嫂嫂买糖回来,好么?”

“糖果?”

“嗯。”

颜芙凝微笑颔首:“可以。”

赶车李将其他村民招呼上车,看到那对叔嫂还在说话,遂喊:“姑娘快上车,咱们要出发了。”

“来了。”

颜芙凝刚上车坐好,便看到某人拎着三只野鸡过来。

野鸡的腿脚被绑着,翅膀直扑棱,羽毛乱飞。

不少粘到了他的头发上。

原本清俊的模样,愣是显出几分滑稽样来。

赶车李笑道:“你们这对夫妻分开来的,真是稀奇。”

傅辞翊掏出五个铜板给赶车李,三只野鸡绑到牛车的横木上,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颜芙凝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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