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习的科室是眼科，除了观摩手术外，还会跟着导师上门诊。
出诊第三天，我正在着手记录病案时，听到了久违的熟悉声音。
“医生，最近眼睛很累，总是能看到小黑点。”
虽然声音成熟了不少，但我依旧听出来了是周野。
万幸自己此时是背对着他的。
除了打字的速度慢了一些，别的应该看不出来异样。
“考虑是飞蚊症，小宋，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做检查。”
我攥紧手心又松开。
五年时间，我跟他变化都不小。
只要我不出声，说不定他也认不出来我。
我连忙戴上口罩和手套，坐在了导师旁边。
周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我刻意没有去看他。
眼底检测无可避免。
当导师摁住他的下眼睑时，他与我四目相对。
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很快。
有一种被他识破的紧张感。
不会的，他不会认出来我的。
我换了发型，也自信了不少。
然而下一秒他出声了，“医生，能不能让她给我做检查？”
导师动作顿了一瞬，敏锐察觉出了异样，“你们认识？”
周野嘴角绷直，而后微微勾起，“是，这是我妹妹。”
他认出来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我。
不过退一万步来讲，我现在跟他也没关系，我不需要害怕。
“老师，我来吧。”
站在他面前做检查时，我能看得更清楚，他眼下一片鸦青。
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
导师看了结果“可能需要再进一步做散瞳检查，你一个人吗？
散瞳后视力会下降。”
他定定看着我，“是，我是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是。”
不知为什么，胸口堵得发慌。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似的。
“小宋啊，一会你帮忙看着你哥吧，反正这也是最后一个病人了。”
导师的善解人意让我无话可说，只能应下。
等待散瞳的时候，我陪周野坐在诊室外的座椅上。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宋知夏，为什么躲我？”
我抽回手，“你弄错了，我没躲过任何人。”
他视线不聚焦，但却能准确无误再次抓住我的手。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连你妈都不联系了？
你这不是躲我是什么？”
我不懂他的质问算什么，只能再次抽回手。
“周野，我跟我妈说过，我不愿意再过她想要的生活，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而你也有你的生活。”
“宋知夏，你有没有心？
我们那段时间的相处，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快被他的话搞懵了。
当初玩我，还弄出一纸协议的，是他不是我。
他这语气怎么好像我才是丢下他的渣女。
他有些懊恼，又想来抓我的手。
我起身退了一步。
“你跟谁好了？
你们班那个班长？
他家那么穷，你看得上吗？
还是说是你隔壁班的那个追你的小白脸？
看样子就不能打……够了！
周野，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
他嘴唇轻微颤抖，像是在隐忍着怒火。
可该生气的明明应该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次检查做完，我就跟他再无瓜葛。
“二十分钟后做检查，你先在这做好，别乱跑。”
“你要去哪儿？”
“忙工作。”
我还要写报告，晚上回宿舍还要复习，没有什么闲工夫陪他玩。
散瞳检查是导师做的，我在旁边记录细节。
“小宋，你把你哥送出去就先下班吧，这几天也辛苦了。”
“好，谢谢老师。”
送周野下楼时，我们相顾无言。
他看不清我，我也不想理他。
直到送他出了大厅，他驻足问我：“宋知夏，你跟谁在一起了？”
“跟谁都跟你没关系。
难道你觉得我当初跟你那算谈恋爱？
别逗了周野，那不过是你制定的游戏，我陪你玩完，拿钱走人。
别说你玩不起。”
五年时间，我已经足够强大，面对他也不再害怕。
他沉默着，静静看着我所在的方向。
我知道他看不清，因为瞳孔还没完全恢复。
但那眼神莫名让人心悸。
“帮我拨个电话给司机。”
他递出手机给我，锁屏屏保竟然是我高中穿着校服的照片。
我快速换了屏保，再帮他拨出电话。
偶然间发现他的联系人置顶是夏夏。
我鬼使神差点开，发现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码。
他怎么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