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浸泡在回忆的长河中,点滴记忆径流我的身躯,往未知的深处流淌。
眼前水雾弥漫,我感觉到身边似乎有许多人,但我看不见他们。
偶尔有零星的话语传来,来不及细听,转瞬即逝。
我想要离开,却无法动弹,仿佛要将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都经历一遭,才能出去。
从小时候的鸡毛蒜皮,到长大后的委屈不甘,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眼前划过,仿佛流星转瞬即逝。
我看到段毅笙对乔妙妙的好,乔妙妙讥讽的嘲笑,还有那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段毅笙根本没有参加。
我真的算他的新娘吗?
就连那个可怜的孩子,也是在一次他喝醉后,把我当成乔妙妙,才有的……那天我也喝多了,我甚至不记得多少经过,只记得他一直喊着乔妙妙的名字,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林菲雅,还是乔妙妙。
回忆一闪而逝,接下来是何韵温柔的脸,父母担忧的神情,珀西不安的啜泣,刘姨的唠叨的话语。
每一个人,都与我擦肩而过,想推开的推不开,想抱紧的抓不住。
我忽然有一瞬间清醒,意识到,或许我这是要走了吧……泪如雨下。
“小雅!”
何韵温柔的嗓音落在耳畔。
我猛然回头,却找不到他的身影,大雾越来越浓,我努力睁着眼睛,想看见他们。
“小雅,醒来,快醒醒!”
他焦急的声音仿佛驱动了我的身体,我忽然感觉双腿一松,可以动了。
于是我飞快朝岸边跑去,就在即将跳上岸的那一刹那,眼前大雾倏然散去——我睁开了眼睛。
一丝光亮透过纱布,照进了我的眼眶。
光亮?
为什么……我的眼睛可以感光?
我艰难地抬起手臂,捂住了脑袋,耳边响起一道惊喜的嗓音:“小雅,你终于醒了?!”
我活过来了,可是为什么……我摸着满头满脸的纱布,连同身躯、手臂,一起被绑成了个“木乃伊”……不是做心脏搭桥吗?
为什么浑身都包扎起来了?
“别动,你现在很虚弱,有什么需要就动动手指?”
我不能说话,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所有人的伺候,因为身体虚弱,这段时间我依然是清醒的时间极少。
何韵告诉我,手术非常成功,我已经度过了72小时的危险期,醒了过来,只要这一周不出现排异反应,以后只需要定期做复查,其余的就和正常人一样。
我默默感受着胸口有力的跳动,已经多少年没有感觉到这样鲜活的生命力了?
我想问为什么即使闭着眼睛,依然可以感光,但嗓子似乎也被切开做过手术,我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这样在病床上当了整整一周木乃伊,泰勒终于在一天夜里出现了,他带着几名医生给我拆开了脸上的纱布。
“睁开眼睛试试?”
简单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我下意识按住心口,却发现,再也感受不到熟悉的钝痛。
我面朝屋子里唯一的光源,缓缓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熟悉的轮廓,就站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