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瑶的死让我久久无法释怀。
但是她说,希望我幸福。
思瑶死后的第二年,我带着林妤和母亲去边关隐居,叶伶得封女官,留在朝中大展身手。
云寒霜仿佛变成了没有感情的人偶,白日一丝不苟地处理朝政,晚上抄写佛经,赎偿罪过。
还在宗室中挑了一个据说眉眼很像我的孩子,费心教导,封为太子。
思瑶死后的第五年,太子率兵,大破蛮族。
而云寒霜,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
整日礼佛抄书,处理朝政,她开始易病,呕血。
连叶伶都看不下去,劝过她两回。
她只是轻声说:“朕对不起问辰,朕要赎罪。
或许这样……来世朕才能见到他。”
思瑶死后的第七年,京都传来帝王死讯。
云寒霜满头青丝寸寸雪,死在佛龛前,手中还握着没有抄完的经书。
据说她死前念念有词,说总觉得有人骗了她,说想来一趟边关,看看一切是不是真的。
但是终究没有如愿。
彼时,我正揽着林妤,坐在院中赏雪。
外界纷纷扰扰,与我们无关。
林妤的手摩挲着她为思瑶做的小玩偶,有些苦闷:“都说孩子要是喜欢父母,就会再次投胎到父母家中,我一直没有孩子,是不是思瑶……别胡说。”
我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是我的问题。
除了思瑶,我应当不会有其他孩子了。
你……会怪我吗?”
“怎么可能?”
林妤笑着捶了一下我的胸膛,“思瑶也是我的孩子。
这样……这样就很好。”
思瑶死后的第十年,我生了一场大病。
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问我:“有个帝王魂魄逗留在地府,非要见你一面,你可愿意?”
林妤刚好掰开我的嘴,给我灌药。
我在心里说了一句“不愿意”。
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后来我就老了。
满头华发,满脸皱纹,会和边关将领的孙辈坐在一起,讲当年蛮族进犯的故事。
暮野四合的时候,孩子们都一哄而散,我依靠在林妤身边,低声说:“我记不清了……思瑶走了几年了?”
没有人回应我。
搭在我身上的手,也渐渐地滑下去。
我盯着林妤看了很久很久,慢慢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第二天,将领的孩子们帮我给她办了葬礼。
又过了几个春秋,叶伶千里迢迢地来找我。
她年纪也大了,但比我好上太多,尚有力气骑马。
脸上恐怖的疤痕,随着时间流逝,都变得温和了。
她下马坐在我身边,说:“虽然你和母亲一直不承认……但其实,你就是兄长吧?”
“陛下临终前,念叨着,说你骗了她,也不算冤枉你。”
我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叶伶叹息,“前几日,我翻到了陛下的绝笔书……”她的手也有些颤颤巍巍,取出了那张皱巴巴的黄纸。
遗书很短,几行字概括了云寒霜的一生——“我年幼登基,操持朝政,做出了些许功绩,也亏欠了许多人。”
“遇到叶问辰,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但遇见我,大抵是叶问辰的不幸。”
“叶将军,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求做你来世的妻子,但求化作微风吹过你的身旁。”
“那时候,你可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我静静地听叶伶读完,然后在这午后温暖的阳光里,慢慢闭上了眼睛。